温柔不及

   高一写的文章，现在看有点像阿黛尔雨果的故事。

   她一直在为他改变自己，而不去问值不值得。她承受的目光和关怀远不及她付出的温柔。她没有在意过等价交换的意义，或许可以说她从来不曾意识到天平的倾向。她不傻，相反她算得上聪明，她看得清人群里的圈圈绕绕，她懂得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并且周全其中，她牺牲在这个漩涡的温情有限，她计量自己的怜悯和眼泪。她像一种太阳，如果真的有过九个太阳，她会是后羿对准的其中八个之一，她性格有坚硬冰冷的东西，但看上去却是明亮的。那八个太阳是多余的，我们都知道。太多的光，只会招致销毁。

     与其说她迫于命运面对锐利的箭矢，不如说她等待那支箭的刺穿。她像个在商店前等待母亲买完东西的小孩子，因为等得太久，对糖果的期待就变成了对母亲归来的渴望。于是她寄托在他身上的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对终结一种平静生活的渴望。她把自己挂的太久了，她想要坠落的感觉，过去的二十几年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疼痛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品。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现不祥的征兆，而她几乎像个孩子一样不顾一切的跟了上去。她不索要糖果，也不问方向。她把自己放逐在这个男人的手心里，看着自己的生活分崩离析，安逸与他们背道而驰，那支箭如期而至，她睁着眼看去。他冷漠的看着她的笑颜。

  她走在毁灭的路上，并不害怕。

  没有人能拯救一个一心想要堕落的灵魂。

  他的轮廓像一个古希腊哲人，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眼纹，像微不可见的涟漪，那涟漪里藏着什么颜色的海水，什么形状的砂砾。他看着她的时候常常是讥讽的，像看着一个孩子。她不在乎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至少在他们的关系里，她足够的弱小。一只船颠簸在海浪里，她知道他随时能将她覆灭，她在他的压迫里发现呼吸的声音，起起伏伏，断断续续，她的一生将与这种声音为伴，而她不自知，这不可怕吗？你的生命在自行进行，而你的思想却独自存活。灵与肉像石英钟的分针和秒针，各走各的，她感到可笑，这种比喻里产生了一种破坏的欲望，愤怒引导她疯狂，那个男人看着她性格里坚硬冰冷的东西泄露，不动声色，他注视她销毁自己的一切。她亦在他的眼里发现怜悯的温情，像见证一只精美的瓷器摔碎后的惋惜。

   她不害怕。像是等那一天已经很久。她期待自己的破碎，从地铁里第一次看向那个神情冷漠的男人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没什么不好，如果迎来万劫不复，她就能知道甜美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