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向黎作为一个智慧的女性写作者,以东方女性传统而温柔的写作方式,为大家揭开传统女性形象掩盖下的女性真正的自我。虽然她的作品谈不上当代自觉的女性文学范本,但她亦是一个坚定的战斗者,不断攻击着男权中心的话语规范和象征秩序。
《白水青菜》作为潘向黎个人化写作的一部重要文本,她的重构意义主要体现在女性家庭角色的重构上。小说大胆直露地表现了女性对传统家庭角色的坚守和寻求自身价值的坚决态度。与现在赤裸裸的女性写作文本相比,它为作者坚定决绝的勇气赋予一层温柔的面纱。由文本具体内容显现出的对女性角色模式的重新界定,也是《白水青菜》最能显示女性主体意识之处:首先,在作为家庭主妇的爱情过程中,“她”紧守传统女性相夫教子的定位,每天花上差不多一整天的机会准备看似平淡实则奢华的“白水青菜”汤,并且从不对丈夫夸耀,仿佛完全是丈夫的一个附庸;其次,也是最有显著意义的是,在丈夫不停地滑向出轨的深渊过程中,智慧的“她”在明显察觉的情况下,不动声色的继续花上大把的时间为丈夫熬着低调奢华的“白水青菜”汤。此时,作为女性的“她”如同男权传统所命定的被欣赏、被征服、被占有的客体地位,发不出一丝属于自己的声音。与之相对的则是时代的新女性——嘟嘟。嘟嘟家境优越,接受现代教育,不论是从生活习惯还是性格态度都是一副完完全全的女性新形象。嘟嘟一反传统“第三者”形象,以一种欣赏者、征服者、支配者的主体姿态来对他,主动追求吸引并试图改造他的观念。这虽然是一种新的女性角色定位观念,但如果只是这样,《白水青菜》是不可能称之为优秀。
《白水青菜》不是怨妇的哀歌,而是关于女性成长的咏叹调。在背对历史、背离男权中心的同时,文本力图构建一个女性的新天空,不遗余力地成就一个无比丰富的女性城堡?这个城堡的意蕴是如此的丰富多彩,如此富含生活的张力,女性的主体性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
与作者强烈的女性主体意识密不可分,小说中的“她”在遭受丈夫出轨、“小三”上门求教,没有那种十分强烈的争锋相对的反抗,只是平静的做着自己一直做着的饭和那个“白水青菜”的汤。这不能不说是《白水青菜》中最重要的一个女性主体意识的体现。在小说中,丈夫长期和第三者同居在外,因为生活的碰撞和摩擦,吃不惯第三者所做的新式而文艺的餐点,开始怀念家里那罐平淡而有滋味的白水青菜汤。作为第三者嘟嘟为了不甘心自己千辛万苦吸引的“优秀人才”,不惜放下自己的坚持和骄傲,尝试学习做菜,并不顾脸面的上门求教。而作为女主人的“她”,只是给上门的第三者盛上一碗汤,并不动声色的解说“早上起来就去买菜,然后上午慢慢准备,下午慢慢炖”“要准备很多东西。上好的排骨,金华火腿,苏北草鸡,太湖活虾,莫干山的笋,蛤蜊,蘑菇,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瓦罐,用慢火炖三四个钟头,水一次加足,不要放盐和调料。好了后把那些东西都捞出去。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这些东西顺便能把油吸掉”。这种情绪在第三者嘟嘟的一句“我也可以的,但是不必了”后得到充分的爆发,作为读者看到这里应该已经看到结局,故事似乎已经十分圆满了。
如果到此为止,这里的“她”仅仅只能说是具有一点反抗精神的传统女性,并不能称为背离和重构。之前微博上有一个很受欢迎的故事:有一次 国王为美丽的公主开宴会
有个士兵在一旁站岗
看到公主经过他的面前
她是绝色佳人 他立刻爱上了她
但卑微的士兵
怎配得上国王的女儿?
有一天 他终于设法接近她
并告诉她 没有她活不下去
公主被他的深情所感动 她告诉士兵
“如果你能等我100天 且日日夜夜在阳台下等我 百日之后我就是你的”
听了这话 士兵在阳台下等
一天 两天 十天 二十天
公主每晚往外探 他仍伫立终宵
风雪雨都抵挡不了他
鸟停在头上 蜜蜂叮他 他都不动
但是······在第九十天时
士兵全身已······苍白且瘦削
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
他已撑不住了
甚至连睡觉的力气都没有
公主一直注视着他
最后 在第九十九天的晚上
士兵站了起来
走了!
小说的类似结尾便是潘向黎实现重构的另一条途径,它并不仅仅指一个女人对丈夫出轨行为的不满和反抗这种简单事实,而是展示一种丰富的内心生活,包含一种深层次的文化反抗。当丈夫忧心忡忡:离开他妻子该怎么养活自己?妻子为他端上一份难喝的白水青菜汤,并告诉他“找到工作了,在烹饪学校上课”。并给他一个清澈、幽深迷离,让人感到寒意的眼神。
从爱的意义来说,不管怎么样的爱都是在寻找另一份自我,一个能照见自己的爱人。而不是为了出于寻找所谓的“优秀”去恋爱。相互理解、体贴、关怀,以至忠诚、依赖,相知相惜相守。
至此,我们已经发现潘向黎《白水青菜》表现了温柔而决绝的性别精神立场,保持了与男性的话语距离,背离了男权传统,并且提取女性需语言,保留女性独特经验感受,直接展示了女性主体意识的高扬与更新,获得了与妇女深度存在相对应的话语形式。在残缺的男性世界背景上,作者顽强地建立起一座女性的乌托邦,“她”以女性的宽容、善良、坚韧对抗着来自男性世界的破坏力,以背对社会的姿态,撑起一片脱离了男性价值体系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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