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是仲秋吧!只身到旧地出差,难得的兴致重游这久违的半城山水。我着一件蓝士林风衣,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山水间找寻旧梦。
秋风不凉,间或有湖边蒸腾的水汽。暖风和凉风交替。斜阳倒映在水面波光粼粼,与湖边的小山的倒影辉映。
湖风撩动我的衣袂和长发,脚步轻盈。心事旧梦藏在心底。好一副悠然自得。
湖畔一座小学,土墙灰瓦,没有围墙。傍晚教室里亮着灯泡的红光,传来一阵书声。两排教师间偶有匆匆穿梭像教师模样的人。
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
沿着湖边的石级继续前行。再面前的长坡拾级而上。欣赏这秋水、长天、落霞、斜阳、峰峦、苇荡、孤鸦。
“先生,你是来学校检查工作的吗?”
一个蓝色偏襟宽袖衫,黑色学生裙的女子打断了我的兴致。我回头。她手捏一把未撑开的折伞,一副教师模样,打量着我。
我摇了摇头,回首继续前行。
在长而缓的坡的尽头,风景格外别致。湖水就在左右,夕阳大而圆,浮在湖心。已吐穗的芦苇如诗经描绘的蒹葭,在徐风里轻轻摇摆,像温柔的手抚摸着斜阳的额头。不远,几棵萧瑟的枯树枝桠横斜,树下是几幢欲倾的老屋和几截残垣断壁。
这里曾是我的母校!我心中默念。一丝悲凉涌上心头。这里曾留下三年难忘时光。点点滴滴都在心头。我曾在这里欢笑,也曾在这里哭泣,我曾在这里长大,也曾在这里出发。
轻快的脚步此时逐渐沉重。
一架岌岌欲倾的瓦屋闪现在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瓦屋只剩三面土墙,檩椽梁柱顽强地支撑着房顶。斑驳的内墙尚可见到白灰,旧报纸贴在墙上随风轻扬。
我的眼睛湿润了。
20多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这间简陋的小屋栖息过我的身躯和灵魂。留下了与她短暂的温存。这老屋,终究还没倒去。这老屋终快要倒去。在我20余年后难得再看到它即将倾蜕的容颜。
“先生!你还好吗?”
我在沉思中惊醒。是刚才路遇的女子,手中依旧捏着折伞。略带惊疑地看着我。
我拭了拭眼睛。为自己的失态而支吾。
“这是我的房子。住了好多年,快要倒了。”她说。
“对了,我们已经搬了新家!”她补充到。
我再次打量着女子。蓝色偏襟宽袖布衫,黑学生长裙,大口黑布鞋,乌黑的学生发型。稳重而内敛,语音轻柔而含蓄。
“很好——对不起——”
我语无伦次。脚步慌乱。再回首这架老屋,秋风吹来,吹得眼睛酸软。整理领口,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湖面的夕阳在快要沉入水底前格外圆格外大格外红。在我湿润的眼眶中折射得模糊。芦花在晚风中摇曳,似母亲的手抚摸着夕阳,又像情人的睫毛在夕阳的大眼上开合。
我是在风中丢了自己,我是在风中丢了自己。
迈开步子,晚霞中、粼粼的波光中,沉重地向前。由眼眶湿润到无声啜泣,再到失声呜咽。只为祭奠这失去的过往。
——梦中从哭泣醒来,枕畔洇湿一片,如穿越时空,在心中久久回味,不再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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