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算不上朋友,又哪里与好友沾边?如果不是自己十年前患过鼻咽癌,这辈子肯定不会认识他。由于痊愈后期每年一次的复查,时常与连云港市第一人民医院打交道,每次想到检查过程中的排队等候,短则一天,长则2到3天,感觉特别无奈。
2017年深秋,距离我生病的时间,已经过去7年了,按照医生的说法,五年安全期过后,基本上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生存期。内心纠结的恐惧感,渐渐弥散。之所以选择连云港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复检,毕竟是市立医院,相对比较权威。每次体检,从血常规,鼻咽部B超,脑部CT扫描,核磁共振,加强CT,整个流程下来,都要2到3天时间,尤其是核磁共振,体检时间都会被安排在第二天,我家在东海白塔埠镇,跑来跑去不方便。这个时候特别希望医院有熟人或者朋友,可以临时协调一下关系,当天把核磁共振做完。
一张张体检的单据,伴随着爱人楼上楼下的奔跑、排队、等待、交钱,爱人心疼我,不让我跑腿,要我坐在二楼的临窗等她。窗外寒风四起,院里的梧桐树,寒风中不时有落叶飘零,一阵旋风经过,落叶犹如盲流一般的随风而去。心中不由得想起唐代诗人杜甫的《登高》“…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慨叹!一再祈求着今天能够做完核磁共振,不然明天的天气,又不知道如何寒冷。终于等来了气喘吁吁的爱人,不等我张口询问,她就无奈的说,核磁共振又被排在明天下午。打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明天大幅度降温,最低气温零下15度。怎么办?看着弱小的妻子,想着刚才看病时遇见的那个专家的仁慈,凭借第六感观的经验,我突然有个想法。和妻子一商量,她也感觉可以试试。
刚才挂号的肿瘤科专家号办公室,还有两个人等待中。大约二十分钟后,专家难得清闲下来,我立马趋前一步,特别诚恳的请求他的帮助,说明我家在东海来回如何不容易。就在他抬头目视我的短暂几秒钟,一丝期待的温暖,透过他的镜片从一双俊眉传递给了我。稍作沉寂,他就拿起爱人手中的检查单:“你们跟我走。”七弯八拐的楼层穿行,尤其是走出楼层穿行到另一栋楼层,寒风吹乱他的头发,一再掀起他的白大褂的下摆,我盯着他的后背,一种特别的亲近,让我忘记寒冷。
经过他的协调,核磁共振检查的时间被安排在当天下午两点半。无法言喻的感动和释然,我和爱人又随即尾随他去办公室。当我从裤兜里摸出五百元钱,悄悄塞进他的右衣兜里,他突然站起来,赶紧掏出来看看,特别坚决的塞在我的手里。“你们这是干嘛?你们本来就不容易!”“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为你对我的帮助,我们以后少不了经常麻烦你。”我的话依然那么诚恳。“交朋友可以,钱绝对不要!你们赶紧去做其他几项检查,不然上午来不及了。”说完便把我们友善的推出来。我们还想坚持,想想还有几项检查没有做,就赶紧分头去排队。当然,临走时,我要了他的手机号码。打算以后找个机会请他吃饭。
2018年深秋,我们依旧去一院体检,只是没看到他。核磁共振依旧排在第二天,女儿说她刚刚认识一院一个朋友,就拿起手机请她帮忙。当天做完回家,第二天爱人去拿结果,另一个专家看了看,感觉没问题,爱人不放心,电话给我,能不能打电话问问那个热心的主任专家,让他看看片子。我随即拿起手机,拔通了他的手机号。谢谢他还能记得我,他让爱人去肿瘤科住院病房找他。听爱人说,他看片子的时候特别仔细,完了之后再三告诉爱人不要担心,一切恢复都很好。
2019年冬天,由于长时间脑力劳动,导致我的血压突然升高到160—220毫米汞柱。儿子开车匆忙去了一院,门诊说是肿瘤科已经搬到宋跳。到了一院新楼,挂号下单交钱,检查结果,轻微脑梗,马上住院,但是住院必须回到老一院旧址。一切都在当天安排妥当,这才有时间打听他的消息,我生怕说错他的名字,值班护士告诉我,“他走了”。“去了哪里?”我急切的追问她。“走了,你想他能去了哪里?”“莫非他?怎么可能?他怎么走的?”“癌症。”虽然我们都在竭力避讳那个特别不吉利字的出现,然而内心巨大的失落,突然断崖一般坍塌了……
那一刻,原先无数次想念着他的仁慈善良,早已生发成春天一树的梨花,而护士简短的三个字,让一树梨花纷纷凋零,唯有光秃秃的树干,无法寄托我内心的疼痛。情不自禁的泪水,模糊着我的双眼。爱人牵起我的手,漫无目的的下楼,却又在西大门入口不远处的专家名人框里,再一次看到他的简介,只是他的名字,已经被打上了黑框框……
看到这里,或许你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的名字,没错,他就是连云港一院肿瘤科副主任医师杨成喜,我至今留存他的手机号码,舍不得删除,每当看到他的号码,他那仁慈的面容,依然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著名诗人藏克家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句:“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虽然九泉之下的他,并不确定这个令他无比眷恋的人间,还有多少人在怀念他,然而他留给这个世间的温暖,留给一院医护人员的口碑,留给那些曾经被他帮助过的感动,正在无限蔓延着,传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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