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时慌乱无措。刘晓妤犹豫地问陆毅,“陆哥,现在怎么办?吴伟他会不会也像刚才那些村民一样,无差别攻击我们?”
陆毅看了看一脸痛苦的吴伟,点点头,然后转向季星云,冷酷地说道,“我看我们不能继续带着他上路了,把他留在这里,我们走!”
季星云蹲下身,给吴伟擦去满头的汗水,一脸焦急地转向他们说,“不行,既然他是跟着我出来的,我就有义务平安地带着他回去。他是我的学生!”
陆毅突然怒道:“你带?你怎么带?现在小伟他妈的就是个怪物你知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这该死的病毒是什么?难道你想所有人都陪他死在这里吗?”
听陆毅这样说,季星云也生气了,他站起身,眼眶通红地走到陆毅跟前,毫不退让地道,“那又怎么样?现在他不是还没有变成怪物吗?你要我现在就放弃他,我做不到!告诉你陆毅,要走他妈的你走!现在就滚!”
“你!”陆毅瞪着季星云,举起拳头,颤抖着迟迟挥不下去。
季星云仰起脸回瞪他,一脸坚定,但是他微微发抖的身体却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刘晓妤见两人要打起来了,赶紧上去拦着陆毅,边拖开边劝道,“陆哥,星哥,你们别吵了,我们再商量一下也不迟啊。”
陆毅一时被刘晓妤拦下,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忿忿地冲季星云吼了一句,“好!我走!你爱怎样就怎样!老子他妈的不管了!”随后一把挥开刘晓妤,气冲冲地走到山洞外面去了。
“陆哥!陆哥!”刘晓妤连忙追出去,没追到人,只好转身回来,一入洞就见季星云看着陆毅离开的方向一脸受伤,他安慰道,“星哥,其实陆哥真的是为大家好,他肯定也不愿意丢下小伟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不站出来开口,我想我们两个谁都开不了这个口。小伟是你的学生,陆哥他也是怕你难做吧。”
季星云低下头,半天不吭声,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刘小妤,哽咽着说,“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小伟他还这么年轻,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
“老师?小妤?”突然间,吴伟虚弱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两个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止住情绪奔到吴伟身边,只见吴伟此刻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兽毛,指甲也变得坚硬细长,但眼神清明,正靠在石壁上笑着看着他们。他的这个笑容里好像包含着无限的悲伤,刘晓妤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季星云没有发现异样,他大为惊喜,激动地拉住吴伟的手说道,“小伟,你醒了?你还认识我们?太好了,哈哈,真是太好了!”
吴伟回握住季星云,冲刘晓妤点头,刘晓妤连忙走过去,吴伟仔细看了看他们,问道,“老师,小妤,怎么没看见陆哥?”
“陆哥去外面了,小伟你有什么话就说啊?”刘晓妤疑惑地接口道。
吴伟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严肃地对季星云说道,“老师,你杀了我吧!”
“什么?”季星云大惊,吓得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踉跄着后退几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小伟你怎么了?你别突然说傻话……”
“老师!”吴伟吼了一声,似乎十分着急,他转头冲刘晓妤恳求道,“小妤,要不你来,快动手,我快要克制不了了!”
刘晓妤也被他突然的转变吓蒙了,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吴伟,我……”
“啊啊啊啊啊,”吴伟突然间抱头狂吼,像是野兽的嘶鸣又夹杂着人声,洞外的陆毅听到声音连忙窜进来,就看见他们三人,季星云和刘晓妤傻乎乎地愣在原地,地上的吴伟正翻滚挣扎。
“怎么回事?小伟醒了?”
他走到吴伟跟前,挡住季星云和刘晓妤两人,问道。
“陆哥,刚才吴伟醒了一会儿,他,他说要我们杀了他。”
刘晓妤慌张地拉着季星云的手,握得紧紧的。
吴伟趴在地上抬起头来,似乎神志又清醒了过来,看见陆毅眼里一喜,气喘吁吁地开口求道,
“陆哥,你来了?快,陆哥你帮帮我,啊啊啊,快杀了我,唔,我不想变成一个,哈,怪物活下去,啊啊啊……”他刚说完,又马上挣扎起来,表情狰狞,目露凶光地看着他们。
陆毅返头看了看季星云,季星云捂住嘴巴,流下泪来。
“小妤,你们俩出去!”
刘晓妤最后看了一眼吴伟,发现吴伟他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现在只剩下野兽的咆哮和攻击,龇牙咧嘴地朝陆毅扑去。他连忙拖起僵硬的季星云,用力往洞外跑去,一步都不敢回头。
耳旁不断传来野兽的咆哮嘶吼声和利器刺入皮肉的尖锐声音,还有重物跌落在地的“砰咚”声。
两人一路边走边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等走到洞外,只听见一阵野兽的巨吼响彻山谷,而后整个世界都归于平静。
冷冷的雪风吹在脸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连心都在这一刻被冻住了。陆毅一身是血的走出来,低声地对他们说了句,“他走了。”然后就一人靠着洞外的山壁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刘晓妤看见他眼角滑过一行透明的泪水。
眼泪模糊地撇开头去,刘晓妤用手背抹一把脸,他身旁的季星云早就捂着眼睛痛哭起来。见状,刘晓妤走上前去拥抱住他,季星云一把抱住刘晓妤埋头大哭,一下把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刘晓妤拍拍季星云的背,像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星哥,我相信小伟他不会怪我们的,他是个好孩子,与其让他像个怪物一样活着,现在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我们这辈子都要记得这一天,将来连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该带他来啊,呜呜……”季星云自责不已。
想起初见这个大男孩,在图书馆余晖中的俊朗笑容,而后一路上,吴伟的嬉闹逗趣,一起喝酒开心谈笑,在鬼村时他的机灵试探,吴伟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都那么鲜活,那么灵动,都还历历在目。
刘晓妤泪流不止。
当初如果知道,寻找刘卫国的路上要以无辜的生命作为代价,那么,他们绝不会让吴伟踏上这条不归路。可是,凡事没有如果,只有后果,现在他们三人,一辈子都得背负着对这条年轻生命的负罪感而活下去。
等大家都平静下来,三人走到洞中,将吴伟的尸体抬到洞外的空地上,架上枯枝点燃了火把。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熊熊的火光照亮了雪山的夜空,映在三人严肃的面容上,一如他们此刻的心情,无比地沉重。大家看着这具不人不兽的尸体在火里化为灰烬,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空气中弥漫着大家感伤低落的情绪。
“锵锵!锵锵!”突然一阵铿锵嘹亮的鸣叫声,打破了这凝重的夜空,三人抬头望去,惊见一片巨大的阴影正从雪山上空飞来。
那块黑影,是一只如小型战斗机般大小的巨鸟。
这鸟披着一身五彩华丽的羽毛,火红耀眼,头上有着公鸡一般的红冠和长喙长颈,拖着一把如孔雀般漂亮的长尾巴。他低头斜斜地瞥了底下的三人一眼,冲天长叫一声,突然对着燃烧尸体的火堆吐出一口火来,瞬间让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随后,这只大鸟满意地又叫了几声,才煽动翅膀继续往雪山上面飞去。
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变成了灿烂的金色,彷佛永不熄灭。尸体被火焰包裹在里面,发出哔剥的声音,三人看见,吴伟全身上下的野兽毛发都被金色火焰烧得一根根脱落,露出原本光滑的肌肤来,手脚上长出来的爪子,也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尸身却完好无损,更诡异的是,僵硬的尸体脸庞渐渐恢复了红润,吴伟最后竟然还露出了笑容,看起来不是死了,而是在睡梦中正做着一个美梦。
刘晓妤紧抓住季星云的手,激动地问道,“星哥,你看见没?吴伟,吴伟他好像没死?”
季星云也是心潮澎湃,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他好像真的没死。”
陆毅冲过去仔细看了看尸身,返头高兴地对刘晓妤他们说,“看来我们真是遇到了奇迹,快,守着吴伟,我们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活过来?”
大家都同意,三人寸步不离地站在旁边守着吴伟的尸体,生怕再出什么差错。这一守,就守了整整三天三夜。这金色的火焰十分神奇,不管是怎样大的暴风雪打在火上,它都一如既往地熊熊燃烧,就像一朵金色的莲花,闪耀动人。
终于,在第三天的夜晚,这股神奇的火焰熄灭了。吴伟呻吟一声,恢复了他人类的模样,一脸迷茫地从枯枝中坐起身来,看着旁边瞪着他的六只红通通的眼睛,吓了一跳。
“哇靠,老师,陆哥,你们撞鬼了?吓死我了。干什么都这么盯着我啊?小妤?”他在一动不动的刘晓妤面前挥挥手,“回神啊?喂喂,兄弟?”
“呜哇!哇哇哇!”没想到刘晓妤大叫一声,猛地扑到他身上紧紧搂住他,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吴伟,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
吴伟囧,只好安抚地拍着他的背,疑惑道,“我活着?你在说什么?”他看向季星云,“老师,你们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我一觉醒来你们都怪怪的?”
季星云和陆毅对视一眼,季星云试探地问道,“小伟啊,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老师?我们不是从那个鬼村子逃出来了吗?咦?你们不是让我在洞里休息吗?”他四处望了望,“这月黑风高的,老师你们把我一个伤患抬到外面来做什么?”
季星云还想问什么,被陆毅一把扯住,陆毅解释道:“洞里进了一条蛇,我们就把你移出来了。”
“哦,哈哈,陆哥谢谢你了啊。”吴伟搔搔头,冲刘晓妤道,“哎呀,小妤,你别哭了,怎么了这是?被蛇吓到了?”
刘晓妤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捶他一拳怒道,“怕蛇的那是你,臭小子!”
他们两人嬉笑打闹,陆毅把季星云扯到远一点的地方,确定吴伟他们听不到了,才开口叮嘱道,“看来小伟失去了那一段他变成怪物的记忆,星云,我们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季星云点头同意,“也是,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人活过来就好。”
陆毅:“嗯,怪就怪在那只鸟,那只鸟吐了一口火以后,吴伟就活了,真是闻所未闻。”
季星云:“是啊,这只鸟太神了,而且很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啊?”
陆毅:“难道鸟也有灵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季星云不认同,“哪里这么巧,正好我们在这里火葬小伟的尸身,他就刚巧出现了?就算他是神鸟,也太巧合了吧?”
陆毅想了想,“嗯,也对,照这样看来,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季星云连忙追问,“什么事?”
“这只鸟是一只人工驯养的家鸟,就像我们训练的那些警犬和猎鹰一样,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过来协助我们的。”
“可是,我们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无亲无故的,谁会帮我们?难道有人早就算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到达雪山?”
陆毅深深看他一眼,低声道,“真的无亲无故?你别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季星云倒吸一口气,“不会吧?你说的是他们?他们不是生死未卜吗?”
“生死未卜不代表死了,你说是不是?”
季星云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兴奋地道,“你说的对,哈哈哈,看来我们只要跟着那只鸟,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陆毅笑了笑,“没错。”
“”老师,陆哥,你们在干嘛呢?”
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见两人迟迟未归,吴伟和刘晓妤过来找他们了。吴伟现在不但完全恢复了,而且感觉自己身轻如燕,体内好像有股自然流转的真气,就算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也丝毫不惧这雪山的寒冷,就像古代那些身怀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一样。
他把自己的情况和刘晓妤他们说了,只感叹是得病了一场因祸得福,只有其他三人知道原因,他这样全是因为那只鸟的金色火焰,对那只神秘大鸟的来历,就更加好奇了。四人重新休整了两天,继续冒着狂风大雪往雪山上面爬去,希望可以找到那只鸟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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