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平南夫妻俩和秦悦秦瑶坐在一起吃饭。
“妈！”秦悦舀一碗汤放在易知秋面前。
易知秋结果碗，正准备喝一口，见女儿一直盯着自己，“悦悦，怎么了？”
秦悦想问问白日里袁秋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母亲在灯光照射下显出来的白发，秦悦一时间一句也问不出口。
女儿无缘无故的消失六年，六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袁秋萍说的没有错，这些年自己的母亲私下里肯定很难过很担心的吧。
“没什么，快喝吧，一会儿就凉了。。”
见女儿欲言又止，易知秋心下一个咯噔，视线落在秦平南身上。
秦平南眼睛一转，立即问道：“你今天去看妈，妈怎么样了？”
易知秋叹口气，“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可能是这两天突然降温，昨儿晚上突然晕厥，今天已经送到县医院去了，检查结果要明天才出来，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大嫂在那儿照顾着，待会儿，我还得给她送饭去。”
秦悦想到什么，“妈，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已经晚上九点钟，虽然在城里，秦悦想到白天见过的那两个外籍男子，还是不放心母亲一人在晚上外出。
秦平南蠕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吃饭。
秦悦知道，原本这夜晚去医院送饭的事应该秦平南去，只是想着秦平南与大舅母之间的矛盾，说不上两句话就会吵架。秦平南应该也是想到这点，才没有说自己去。
易知秋放下碗筷，“你不用跟我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出去吹感冒了。再说医院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儿，这儿过去又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我就去送个饭，很快就回来。”
“明天逢集，你大嫂应该要回去顾她的生意，明天谁在医院照顾妈？”秦平南提出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年终了，都是各家生意最好也是最忙碌的时候，可老人在医院住着，也不能没人照顾。
易知秋抱着保温桶，“老二家还没有回来，打电话问过，说是后天就可以到家。我跟大嫂商量着，明天她半天，我半天。后面看情况再说吧。”
秦悦放下手中的筷子，用纸巾轻轻擦嘴，淡淡的说：“明天，我有事要去一趟清江。”
秦平南一愣，“去清江干什么？”
易知秋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几步走过来，“悦悦？”
“有点事。”见父母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秦悦又解释了一句，“去买点东西，下午就回来。”
听说女儿只是去买点东西，下午就回来，易知秋吊起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秦平南眼角的皱纹飞起来，“哦，对。你现在手机也没有，衣服也没有，是该置办一些。”随即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秦悦手里，“这卡里有七八千，密码还是以前那个，你知道的。你拿去用，我明天再去银行给你转一些，想要什么都买点。”
生怕女儿拒绝似的，秦平南抹一把脸，“你们要去医院就快去吧，我去清账。”跟易知秋一个眼神示意，随后就出了门。
易知秋一手提着保温桶，一手拉着秦悦，“时间不早了，你舅妈肯定也饿了。”又吩咐秦瑶：“瑶瑶，你洗一下碗，之后就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
秦瑶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一边应声：“大堂婶，你们快去吧。”
易知秋和秦悦并排着走在夜色中，两边橙黄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路上还有好些行人，都是吃过晚饭后出来散步夜游的居民。街道两边的商铺，音乐震天，人声鼎沸。
夜晚的寒风吹在脸上，一阵阵的刺痛，秦悦将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从衣兜里摸出两个口罩，一个给自己戴上，一个帮易知秋戴上，“遮一下脸，医院里病菌也多。”
易知秋定定的站着，任凭女儿给自己戴上口罩，“这件羽绒服还是你姐姐的，都好多年了。”
“我看见它挂在你的衣柜里，我就直接拿出来穿了。”同样把易知秋的羽绒服脑子拉起来盖在头上，“风吹着冷。”
易知秋将女儿的手牵着，揣进自己的衣兜里，“你呢，去买一个手机，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那个什么果吗？去买一个，现在的人没有手机在身上，走到哪儿都不方便。再去买些衣服，家里都没有你的衣服，以前那些衣服，旧的旧，扔的扔。再说那些款式也已经过时了，女孩子家家的，也稍微注意点。”
“嗯。”秦悦漫不经心的应着。
“还有啊，你也去买一点化妆品，不是说浓妆艳抹的，只是你也得保养保养你的皮肤啊，你看你，晒黑了不说，皮肤粗糙，还干燥起皮，哪像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
昨天更回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在晚上出来，这个县城与六年前相比，变了很多。
见秦悦左耳进右耳出，易知秋在她手上捏了一把，“你听到没有？你看看人家萱萱，每次回来都是穿的漂漂亮亮，还化着妆，人家那皮肤可比你好多了，水嫩水嫩的。”
还水嫩水嫩的。
秦悦莞尔，“她比我小，应该的。”
“小什么小？就比你小两个月。”易知秋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老话怎么说来着，佛也要穿金装，反正就那意思。”
秦悦怕易知秋再继续唠叨下去，“萱萱现在在做什么？”
易知秋眨巴两下眼睛，闷闷的说：“研究生毕业后，在清江找了份工作，做翻译，听说工资还不错。”
话说完，易知秋小心翼翼的打量女儿的脸，可脸都被口罩遮住了，光线也不是太好，她没有看清楚秦悦脸上是什么表情。
说起来，当年秦悦考大学的学校比萱萱好，专业也好，如果秦悦……
唉…
易知秋在心里默默叹气，但嘴上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戳到女儿痛处，就连这些年女儿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她都不敢问。
紧紧说女儿那消瘦的身材和黝黑的皮肤，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疼的要命，要是女儿一直在自己身边，怎么着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行，要去多买些骨头，炖点汤给女儿好好补补。
秦悦没有在意易知秋在想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大堂婶应该很高兴吧。”
大堂婶和大堂叔心心念念都想要个儿子，可是连着生了三个都是女儿。老大老二初中毕业都出去打工了，老三秦萱却一路读到研究生，现在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按照大堂婶的性格，应该说话都比较硬气了，不到处显摆显摆，她心里肯定会觉得憋屈。
易知秋想着自己那个堂嫂嫂几次在自己面前显摆萱萱有多能干，人漂亮，学历又高。尾巴都快翘上天，弄得她哭笑不得。
外婆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五楼，是一个三人间，每张病床上都有患者，都是老年人。
病房里比较安静，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
外婆手上打着点滴，看起来已经睡熟了，大舅妈罗红英正靠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电视。
“大舅妈。”
罗红英看见秦悦跟在易知秋身后，有些吃惊：“秦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就这一两天，时间不早了，大嫂快吃饭吧。”易知秋将手中的保温桶递过去，打断了罗红英对秦悦的好奇。
时隔多年，第一眼看到罗红英，秦悦微微吃惊。
在秦悦的印象中，罗红英有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不像易知秋，年纪轻轻就有白头发。
可眼前的罗红英，头发已经花白，代替长发的是一头齐耳短碎发，在病房灯光的照耀下，有点奶奶灰的意味。
按说，罗红英的年纪比易知秋也就大个三五岁，易知秋还有少年白，易知秋头上也有白发，但没有罗红英那么多。
真的是岁月催人老么？
原来，不知不觉，真的已经过了好多年，上一辈的人都已经变老。
“大嫂，今儿个晚上你先看着，明天早上我早点过来，你回去看顾你的生意，吃过午饭后，你再过来。明儿晚上我们找人来守着，老二家不是后天就回来了嘛，到时候他们再过来，你看怎么样？”
罗红英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愿意照顾老人家，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我熬不得通宵。况且你们在县城里，天天都有生意，镇上你知道的，只有双号逢集才有生意。昨儿晚上，妈发病，我跟你哥就忙活了一晚上，这……”
秦悦淡淡的声音插进来，“妈，你带大舅妈回去休息吧，今晚上我在这儿守着。明天要是情况没有好转，需要继续住院的话，就找个看护吧。”
易知秋还想说什么，秦悦对着她微微摇头，这事跟大舅妈是掰扯不清的，需要舅舅亲自出面。
罗红英欢天喜地的跟着易知秋离开病房，走时再三交代秦悦，有事随时打电话。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值班护士来换过一次药，吩咐了些注意事项。
病房恢复安静，秦悦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睛打盹儿。
“秦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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