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子的爷爷在快要接近暑假的时候突然去
世了。
但这个消息不是玥子亲自告诉我的。
直到九月中旬的一晚,她突然因为实习的
事情找我聊天。面临毕业,大家都在为
实习工作和前途筹划着。她说她不求在
北上广轰轰烈烈,只愿在小城市里平平
淡淡。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生命线不长,我们都不愿意浪费生命的
节点追逐不那么重要的外在东西,我们都
想好好珍惜生命的每一个阶段,去爱护身
边的人,用平静的心享受生活的简单。
哪怕不那么闪光,不那么富裕,也要尽量
过得不那么累赘。
“他死得很突然。我爷爷。”玥子忽然发来
这个信息,我还沉浸在对人生的思考中。
“你都没和我说。”我立刻回复。
“其实很难受。像一场梦。但事实逼你
接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
有了呢?”她发来这样一段话。
我安慰道:“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脆弱。”
“当时有人来家里把他的户口销了,身份
证也销了,仿佛他从没存在过。”
“最后,他的身体也被火化了。”
“再也看不到他的人了,哪怕是尸骨。”
玥子发来好多条信息,铺满了我的手机
屏幕。我很震惊,她和我聊天很少这样
滔滔不绝。我甚至可以想像出她当时的
表情。
在我们农村,按照乡里的习俗是将逝者的
身体安放在棺木里,然后安落在自家的
某块地上,三年过后开棺木再将逝者重新
安葬在某块集中的墓地。后来政策取缔
这种方式,要求立即火化。所以逝者的
亲人再也不能见到遗体。
“他去世的第二天,家里人都在回忆前一
天他还在做什么事情。每个人都后悔那一
天为什么没有好好陪伴他,哪怕是陪他说
说话也好。他们想着,如果知道那是最后
一天,他们一定放下手中的事情,去
陪他。”她的这段话让我哽咽。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点击发送键。
“我有好几次睡觉都不禁回忆他。我后悔
没有真正好好地陪他聊过天。我压抑不住
地流泪。”她继续倾诉着。
“他不会怪你的。因为你爱他。”我心想。
玥子的爷爷离开了,留下了年迈的奶奶,
十年前就患上了老年综合精神疾病。
玥子的奶奶身体状况还好,但精神恍惚,
情绪不稳定。听闻有一次她奶奶拿着棍子
敲打她爷爷,爷爷不还手,只是傻傻地对
她笑着。
奶奶患病后的十多年总是对家人无理
取闹,折磨着玥子的爷爷,骂他,打他,
对玥子爷爷的身心健康造成很大的伤害,
最后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恍惚不振。
“可是我现在突然想到我奶奶,她也只有
一个人了。”玥子说,“后面十多年来,她
对爷爷真的很不好,又折磨着子女们。但
爷爷的离开又让我突然明白过来了,想要
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至少她还在,一切都值得原谅。”我说。
玥子接着说:“她终究也要走。剩下的
日子,我只想好好陪伴她。不让她太
孤独。”
人是群居动物,所以最需要陪伴,人都怕
孤单,老人也怕寂寞。
我永远相信,原谅,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当原谅一个人,原谅一种行为时,那种心
情是舒畅宽阔的,犹如夜晚从狭窄黑暗的
小角落里逃出来,奔跑到清新空旷的草
地上,抬头仰望着夜空,见到漫天的星星
闪烁,露出微笑。
那时闭上眼睛,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
内心开始变得清澈通透,笼罩着心灵世界
的阴霾顿时消散,痛也褪去,眼前开始变
得一片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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