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鸭子的命运

  我是一只真鸭子，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我是属于农贸鸡鸭市场中任人买卖的那种没有高贵品种的小土鸭，自然也就不可能成为人类捧在心尖上的小宝贝亦或是小可爱。打睁开眼的第一天，在看到成千上万和我长得相像的兄弟姐妹后，我就很清楚自己的社会地位。

  在这片满是鸡鸭毛屎的地皮上，连吃个粗糠菜叶都被挤得掉了一身毛，气愤啊气愤。于是我每天的愿望就是希望被个好心的买主带走，至于去哪里我一点都不介意，只希望能早日像哥哥姐姐们一样被不同的人家买走，再也不用为了一口粮食和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们针锋相对，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想想太多。

  “老板，现在鸭子是什么行情?”  一位50岁左右的农民大叔粗声问道。

  “这样大小的10块钱一只。”老板随手向我指道。听老板这样说，农民大叔立马顺着手指向的方向开始端倪我来。

  我马上挺直了腰背，头抬得高高的，一动不动任他瞧着，欣喜若狂地以为我马上就能被他买走。

  只见农民大叔仔细打量片刻后开始将目光转移到我身旁的兄弟身上，顿时瞧他的眼光就很不一样了。

  “那只太瘦弱，养着怕活不长久。”

  “这只应该也就是少吃了点，估摸着吃饱了自然不是这幅相了。”老板替我圆道，他也想早些卖了，要万一我真养不活了，他也算亏了几块钱。

  “照着那只鸭的大小找16只吧，那只不敢要啊！”农民大叔先指指我身边的兄弟，后又将手指对准了我。

  我气不过，使劲用嘴巴啄身边的兄弟，一时间鸭毛四起。

  “你看这只鸭，还蛮有骨气的嘛。”老板对着农民大叔笑道。

  虽然是扳回了一成，可结局还是给留在了这臭味刺鼻的鸡鸭市场，每次食物依旧只能吃点食盆边掉落的菜叶和羹汁。

  终于在一天下午，市场来了一位80岁的老爷爷，老爷爷年纪虽大，但是精气神看着身体应该很健朗。他和老板并没有为了鸭子的大小周旋很久，反而很随意说道:“鸭子小点不要紧，到我家绝对会养的白白胖胖。”

  老板一边谄媚附和，一边特意将我抓进去，随后再抓其他比我强壮的兄弟们，关了笼子我试着望了望周围的兄弟，一共12只。

  老爷爷用扁担将笼子单肩挑了起来，随后他站在了一旁的马路边等那趟从县城回乡下的大巴，太阳很大，老爷爷似乎也被晒得有点受不了，随后将我们转移到了路边摊的小凉棚里。

  我顿时有些昏昏欲睡，只知道笼子突然腾空时才挣开了双眼，原来是巴车来了，老爷爷把我们放入了车子后备箱，就这样，我第一次离开了市场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老爷爷的院子不大不小，左边三分之二是菜园，三分之一是养鸭园，来了以后的生活还是被关在这里，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这养鸭园里有颗杨梅树，当杨梅成熟季节时我总能吃到不少杨梅，那味道，嘎嘣嘎嘣的，要说具体什么味道，我也说不上来，吃的太快倒也没仔细品过。

  转眼从刚来时的夏天就变成冬天了，我也在这里吃的比以前个头大了两三倍，周围的兄弟已经无法在重量上超过我了，我心里窃喜着，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回来啦回来啦。”老爷爷在院子门口双手接过了一位年轻女子里的礼品，礼品上花纹很好看，像是北京特产，隔着这么远我都闻到了香味，算了，我还是吃我的青菜萝卜吧。

  来的可不止一个人啊，是来了一群人啊，原来都是给老爷爷祝寿的，来了乡下这么久，我也很清楚知道红色和鞭炮代表什么意思，果真接下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令我既兴奋又害怕。

  “杀了杀了。”是老爷爷的声音。

  “您老自己留着吃，我们城里什么都买的到。”另一位客人回道。

  “土鸭子，家里养的营养又安全，不杀就给你们带走吃。”老奶奶发话了。

  随着，我的6名兄弟被带走，我想，我不太理解“杀”的含义，是不是又被带去另一个买主家里了呢。想到这，我有些失落，我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也想像老爷爷养的那只小花猫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跳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也想像那只大土狗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去和隔壁家的小柯基成为朋友。而我，我的兄弟，只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有时候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幸运的，毕竟这颗杨梅树就只能一辈子被囚禁在这，连移动一寸的能力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是鸭园的头儿，每次都是我最先吃饱。日子也算安逸自在，只是偶尔倚在杨梅树下盼望着夏天快快到来，一想起杨梅果子，我就煽动翅膀开始狂欢，至于身上的羽毛保暖衣掉落了多少丝毫不在意。

  “今天猪肉贵啊，疫情又这么严重，还是杀鸭好。”这是老爷爷儿子的声音，前不久回老家过年的。

  “那先杀2只，吃完再杀。”老爷爷看向我们，目光搜索着。

  突然，老爷爷一脚跨进养鸭园，一手一只带走了兄弟们。正当我纳闷怎么又不是我时，接下来的一幕才让我彻彻底底明白什么叫杀鸭。

  只见老爷爷抓住兄弟的两条腿倒立着，随着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武器，那是刀！曾经在鸡鸭市场见过，只不过看到的都是杀鸡而已，原来，它也可以来杀鸭啊。看到这，心里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老爷爷接过他儿子递来的刀，动作和鸡鸭市场的老板如出一辙，我彻底惊呆了，这就是我以后的命运吗？

  看着兄弟们喉咙已经断开，喉咙里涌出的鲜血也同样吓住了我身边的兄弟们，我们或许从现在才真正意识到我们的命运以及价值，成全别人，牺牲自己。

  可悲啊可悲，生来就低贱，更没有被人类认可我们有思想，我们最终只是他们填饱肚子的一块鲜肉罢了，同样是动物，为什么猫猫狗狗可以被宠幸，我们就不行。

  过了好几天，我才慢慢缓过劲，才接受了我们属鸭子的命运。或许这也是公平的，我抬头望了望这颗杨梅树，心里嘀咕着:“我不也吃了你的果子吗？我还吃了很多蚯蚓和蜜蜂。”这是生物链啊，自然的命运！

  接下来，我的兄弟们又被带走了一批，后来，就只剩2只鸭子了，还好，黄泉路上有友相伴。

  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遗憾不遗憾倒没什么，只是有点舍不得我的杨梅果子。

  来年还能吃到杨梅吗？我不好奢望。

  但，我想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