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觉得冬天不值得爱,特别是重庆的冬天。北方的冬天有雪,重庆的冬天有什么。只有冷,一种钻骨彻髓的湿冷。
小时候在马颔垭只过了几次年,但我至今还记得某些场景。“马颔垭”这名字我并不知道其官方的写法,我问过爷爷奶奶,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辈子过得真糊涂。我臆想,也许因为这块地方地形像马的下巴,于是我擅作主张把它写成“马颔垭”。
马颔垭是爸爸和爷爷的老家,不是我的老家,我没在这里长久居住,但我心里一辈子都装着那里的的山水。
大概六七岁时的除夕我和爸爸妈妈从贾嗣镇回到马颔垭,在那里度过除夕。
黑暗将我们的砖房包裹得很紧,打开门,冷冽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睁开眼,便是和镇上不一样的世界。
黑暗实在太浓稠,像浪涛似的涌进来,我们的房子像孤岛似的存在。村里的狗隐约吠叫着,天上的星子都是黯淡的。我这时恨起了我的表哥,他总叫我看一些林正英的恐怖片。
幺爸得意的说“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你这就晓得了。”
我把门关上,房间里的溢满了光。那个黑壳大头的电视播放着“青歌赛”。小小的我很不欣赏里面很多歌手“民族美声”唱法,我比较喜欢爸妈买的CD中的歌曲,秋天不回来,老鼠爱大米等等。爷爷总以极其戏谑的口吻称流行歌曲为“干吼”,那时的我是不同意的。
等到春晚快开始,大家都端了小板凳坐好,奶奶拿出一个个“灰炉”摆在我们脚下。所谓灰炉就是一种可以盛碳的竹编容器,用来烤火,很舒服。然后爷爷搬来长凳,上面摆满花生瓜子、各色糖果。
春晚开始,我便窝在妈妈怀里,看着电视里红红绿绿的人影,插科打诨,跳舞歌唱,你方唱罢我登场。我不停吃着丫丫奶糖,还有蒜香花生,直到肚子吃饱。困意不一会儿便蔓延,家人们的嬉笑讨论声,电视里小品的京腔或东北腔台词,渐渐沉寂下去。后来我知道,岁月就在多少次类似的沉寂中渐渐老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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