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河的水,这个季节开始枯了。那些石头由冲刷带来的岁月痕迹裸露在外面。龙逸瞅见一个人影,跃上以只船。龙逸也尾随,攀爬了上去。虽然,他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庞,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认定这人是陈三树。龙逸当时心里还嘀咕,这人会不会別着枪。看背影,应该是没有。这让龙逸更紧张,更害怕。他想,老梅可能就是被这样的假象迷惑的。所以,一时疏忽,丢了小命。这是刑警这个职业的特点。做刑警,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是致命的。有人会想,这么说来,刑警是不是都会有神经质,会在这种高压下,生出心理上的一些畸变。龙逸想,应该是,但其实,世界上任何一种职业,都会对个人行为心理有影响,比如理发师、擦皮鞋的,等等。我们所有的想象与揣测,来源于我们对于死亡的未知与恐惧。其实,对刑警而言,见惯了流血与死亡,就会把生命的无常看成一种司空见惯。龙逸一直以为自己做刑警,早已过了那道生死关。直到老梅被杀,他彻底坍塌了。只是,他从内心还没有接受。此刻,他就尾随着陈三树。陈三树在船头抽烟,这条船按说不大,他有些奇怪,为何陈三树没有发觉他。陈三树抽烟的动作很深,很自如。他的手指已经抽陈了焦黄中透露着黑色。他的手上有深深的褶皱与裂纹,这符合一个渔民的典型特征。大多数渔民喜欢抽烟,或者喝酒。打渔,常年湿气侵袭,需要某些东西在身体里与湿气相抗衡。酒和烟似乎有这个功用。陈三树要去哪?天渐渐暗下来,暗的天地渐渐被某种雾气萦绕,失去了界限。龙逸似乎看见了陈三树的脸,还有他那双眼睛。他的眼窝深陷,颧骨突显,胡子像秋收的玉米碴子。陈三树划着船,他的动作很娴熟。除了船桨的声音,流水的声音,四周一片死寂。龙逸想,是不是趁陈三树没有发现扑上去。他的腿刚想迈出,却见船已靠岸。芦苇丛出现了,这个芦苇丛龙逸见过。他曾梦见柄爷带自己来过这里。至今,他不知道这一切是虚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现在,这种感觉更明显。他看见陈三树下了船,他也紧跟其后。他们开始在芦苇丛中行进,陈三树似乎在寻找什么。龙逸又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叫声,确切的说,是某种可怕的嘶鸣。那个小屋再次出现。獠牙的怪物倏地从小屋里探出头来。就在这一瞬间,陈三树转过头来。陈三树也变成了怪物的模样。他冲龙逸扑过来。龙逸失魂落魄,扭头就跑,就发现怎么也跑不动。陈三树将他扑倒,确切地说,是那群怪物将他扑倒。他动弹不得,感觉怪物用爪子在剜自己。那种感觉好奇异,并不疼痛,又分明划在身上。他感觉自己慢慢被剜成了一条鱼的样子。他腾空而起,在雾中飞行。然后,他看见鬼河。鬼河上有很多的亮光,他慢慢降落。看见那些光亮是莲花灯,漂浮在鬼河之上。他咚地坠进鬼河里,朝鬼河深处游去。他似乎看到了某种光亮。很远,像是从某种宫殿中传来的。那些怪物再次出现,它们也会游泳。游得很快,像水里的鸟。它们的叫声在水里没有那么可怕。特别是翅膀,此刻变成了鱼鳍。他就随它们游着。这鬼河的水真深,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冷。他看见各种不同的怪物,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它们都看着他,看着他像鱼一样地在鬼河里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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