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北京那几天,沈阳真的是冷透了。温度直逼零下三十度,手从裤兜里拿出来两秒就开始冻得生疼。我在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低温里活了四五天还没发烧,只是有点感冒,我觉得得益于被室友一周拉去三次健身房后的身体。
刚回北京进了家门,我就打了两个喷嚏。奶奶关切的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后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文昊,你没事吧?要不然......奶奶给你祷告好不好?
我奶奶,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虔诚到曾经让我一度反感所有的宗教。
在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家里堆的书除了母亲的英语教材,就是父亲各式各样的法律书。而除了这两样,就是奶奶堆积如山的《圣经》和《迦南诗歌》。奶奶每周日都会去礼拜。很小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奶奶就带我到了教会。那时候教会还没有分开,差不多两个大屋子里又一百多个信徒。而我奶奶就是教会四五个同工之一(没错我第一时间也听成了童工)。同工的意思就是传达神的旨意、解释神的意志的工作人员。其中有负责唱诗的、监督的。我奶奶就是其中讲道的。也就是掏出圣经给大家解释圣经中深奥的话的意思,只有对圣经非常熟悉的“死忠粉”才有资格担任。也就像是电影里经常出现的一个人说了圣经里的一句话,另一个就可以马上告诉你这是哪篇的第多少章中的一句话。
奶奶因为对圣经里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在祷告的时候都会用力咬字表示自己的坚定不移。但是在我看来就像是咒骂一样凶狠。在之前我还不以为意,直到小时候有次我发烧了,奶奶摸着我的头开始给我祷告。从一开始的微风和煦,到顷刻之间的狂风骤雨,她在眨眼之间就从祝福我开始咒骂上了魔鬼撒旦。她认为人一切的苦难都是被魔鬼撒旦带来的。我那时候才小学,大半夜被一个人按着脑门低声咒骂给我吓得连声音都没出来,眼泪直接蹭蹭蹭往下流。
我那时候觉得信仰真的很可怕。她居然能让一个慈祥的老人凶相毕现。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我就情不自禁的打寒颤。
我从那时起开始觉得,宗教这个东西,不是个好东西。它把一切原本中庸的人们披上了极端虔诚的色彩。
四月在北京搬了个家,由单租变成合租。当她告诉我她新室友是个穆斯林的时候,我不自觉又想到了多年前的奶奶。我再三犹豫,终于告诉了四月这件事。没有我想象中的惊悚不已,她笑得面膜都裂成了八瓣。四月说,没事啦,我室友人很好的。
姑娘是新疆人,家里都是回族。她说的其中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就是在很小的时候,她一个人半夜从坟地路过,心里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她坚信因为她的虔诚,安拉会保护她。(别问我她小时候半夜干嘛过坟地我哪知道.....)这种信仰让我耳目一新,因为我印象里的信仰一直是我奶奶胳膊疼腿疼之类的老年暗病出现后,从来不去医院,就硬撑着祷告。
直到又一次,母亲问:万物不都是神创造的么。所以医生也是神创造的啊。同工是神派来传达旨意的,医生其实就是神派来去除人间疾苦的啊。
奶奶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后来慢慢的,她开始吃药了,皮肤难受的时候也会抹皮炎平。当我知道了后,开开心心的去找母亲嘲笑奶奶,母亲说道,不要笑奶奶,其实她活的比我们都幸福。
原来母亲在家里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也信过基督,但是后来却放弃了。因为工作压力让她没办法一直阅读圣经、每周去教会。但是短短的几周让她了解到了信仰的神奇就在于,当你坚信它的时候,你只要遵从旨意,那无论你面对什么,你都会心中静如止水,于是波澜不惊正是因为这样,无论你遭受什么苦难,你得到什么惊喜,你都知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信仰的偶尔会让人盲目,但更多的是让人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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