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女兒的叛逆
改革開放掀起了南下打工潮，村里很多年青人都陸續走了出去，家里都留下老人和小孩守著幾畝庄稼地。
紅紅一直都留在縣城里打工，女兒也到縣城上初中，農村娃上學都沒有家長會輔導，只會督促學習看書，但不懂的如何去教，紅紅的女兒也是一樣，小學都是混的，勉強可以上中學，長期在外工作的紅紅從來沒有去考慮過女兒的學習方式。認為只要拿出學費其他都是老師的事。直到女兒進城上學，紅紅每天騎自行車去學校接女兒回家才多些機會去了解孩子，剛開始在學校門口，女兒居然都不用正眼瞧她，看到媽媽站在那裡，卻不理只管自己往前走，直到拐彎的路口才停下來等媽媽，紅紅當然沒有辦法接受，就一直埋怨女兒太不懂事了。慢慢地女兒變的更沉默了，回家路上一句話都不說。
不識字的紅紅很迷惘，不知道和孩子怎麼溝通，也不知道孩子是怎麼了。找身邊的人去尋求答案。後來，紅紅找到村里另一個和女兒一起讀小學的同班同學，中午吃飯時約出來向他打聽女兒在學校的狀況。原來這些年女兒在小學性格就怪異，沒有人喜歡和她玩，別人只要一提到她爹是個
瘸子，她外婆是個啞巴，她就跟誰翻臉，最嚴重的一次是把別的同學的書包扔去廁所里，被老師罰站一個下午。還有在女同學書包里塞青蛙，被同學家長去學校打了耳光。很多次在考試前把同學的筆偷藏起來，讓老師給予警告。最惡劣的一次是別班同學在瘸子店買了本子去學校宣傳瘸孑店是你們家的，在放學路上她用刀把人家的書包割破了，被同學哥哥把她摁在地上重重的打⋯⋯
天啊！紅紅的頭轟的一下像要暴炸，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女兒的遭遇是如此，為什麼沒有人告訢她？為什麼自己沒有多點時間給孩子，去關心他們呢？
紅紅一個人去到河邊自責著，哭著⋯⋯
是什麼讓一個懦弱的小孩變得惡煞起來？她這些年獨自是怎樣在活著？她內心到底有多恐懼有多無奈？
是生活？是環境？
紅紅再也無法接受女兒的現況，和女兒第一次面對面坐下來聊天。
那天天氣很好，紅紅買了些吃的，帶著女兒來到她幫旅店洗衣物的河邊。徑直走到水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女兒一路上都沈默，跟在紅紅身后。
“我曾經想從這裡跳下去⋯⋯”紅紅指著前面比較深的河水說。
女兒抬頭看了看河水，表情十分冷漠。還是沒有說話。
“可是我還活著，你失望了吧。”紅紅流著淚失落的眼神看著遠處繼續說。
“我最近非常想念我的啞巴媽媽，她很善良，她也會對著我笑，會拾柴火燒一大家人的飯。記得小時候我還和別人一起欺負她，和父親一起嫌棄她笨手笨腳的。從小我也被人瞧不起，沒有人教我禮貌也沒有人告訴我怎麼做人。總記得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眼里只有恨。總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好報仇。可是現在我長大了，又被生活折磨的整個心七零八碎的。根本顧不得仇恨。我也很孤獨，雖然有了你們，可我還是很孤獨。嗚嗚⋯⋯嗚⋯⋯“
終日勞作，要生存下去，只有不停地工作。任由命運被環境逼迫，在一浪浪的生命長河里浮沉。
紅紅哭著繼續說：“媽媽很需要你，哪怕是偶爾的撒嬌也是對我的安慰。我很抱歉對你的忽略，我很后悔沒有牽著你的手送你去上學，很后悔沒有每天抱著你睡覺，很后悔沒有去承擔你的痛苦。”
紅紅有的只是以為。
以為女兒會和她一樣堅強，以為女兒沒有資格去煩惱，以為她還小⋯⋯
紅紅拉起女兒的手，捏了捏手心，說了句“有媽在，別怕。”
女兒瞪大眼看著紅紅點了點頭。撲在媽媽的懷裏哭了起來。
“媽⋯我怕”
紅紅用力地摟著女兒，一直說著“別怕⋯別怕⋯”
紅紅最擔心的是女兒活成了自己的樣子。自己一字不識，所以努力挣錢供女兒上學。
紅紅帶著女兒去到廖先生家，正好碰上廖先生的女兒也在家。閒聊中，紅紅說出了內心的煩忧事。廖老師的女兒大方地不嫌棄地拉著紅紅的女兒走到她自己的臥室，廖夫人一直安慰著紅紅：“我看你也別著急，孩子會懂事的。慢慢來～啊～”
回家的路上女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笑得很開心，一直夸姐姐人很好，給她了好多東西。還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很大，要多讀書，才能多認識自己。
紅紅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遠方，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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