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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天道若有轮回,愿来生不仅与你只是相会,不想只做“丫头”。
五先生是地质科研工作者,正值中年,事业前途一片光明。
记得那年夏天,正是中午时分,门庭冷落,我独自悠闲的吹着空调,看着电影。一股热浪破门而入,“哐啷!”一声,我那经不起无意推拉的门毫不客气的向一边倒去,顷刻间落地,裂缝断开。
进门的人居然视若无睹,出奇的淡定!
我慢慢从躺椅上爬起来,把意识从“黄飞鸿”的世界里赶回现实,我的门碎了一地!我的已经危在旦夕的玻璃门,终于完成了它那岌岌可危的最后一哆嗦!
“你好,你打破了我的门。”门虽不牢固,可必定能挡住三伏天的热浪,当时的我一定是满脸黑线,极为生气。
开门做生意,理应客迎八方,热情有礼才对,可这砸我店门,毁我生意的不速之客,哪里值得我笑脸相迎?
“这份资料整理,打印,装订成册,要五十份。”来人倒是不仅不在乎我破碎的门,更不在乎此时因门破碎而怒火袭来的本人,就这么递过手里的U盘,轻描淡写的说。
生气有什么用呢?谁弄坏谁陪不是吗,本来就应该换的门,这下不是有着落了吗?心中暗自嘀咕,脸上转阴为晴。
“什么时候要?”满脸堆笑也许不合适,可这不是来钱了嘛,打字复印店能赚几个钱,门庭冷落已久,这炎炎夏日居然掉下个供吃喝的主,内心一阵窃喜,五十分资料,仅仅装订成本,也够我吃三天,至于电脑操作,简单制作,资料整理多少也得加点油水进来。
暗自盘算着动作麻利的打开文件,“您这是什么资料,全部是数据分析?”我来回上下滚动鼠标,该从何处下手整理呢?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资料还真是让我这个小店蓬荜生辉。
“你加这个人的电话,网上联系,我下午来看整理好的资料,明天装订好给我。”来人放下一张名片,礼貌绅士的笑着说。
此时才想起来迎客之道的我屁股往后一推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陌生人手里的更加陌生的名片。
一切如心中所料,异常纷杂而且格外陌生的数据分析,让我头痛欲裂。往往好运来时挡也挡不住,所有让我头痛的问题在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名片上的人手里,似乎只需蜻蜓点水一样分分钟处理完毕。
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心里甜蜜蜜,热浪到下午也没那么让人心烦意乱了,尽管只有一扇门挡着,但不影响我愉快的一天接近尾声。静等客人上门。
该下班了,如果生意人还不来,我该叫物业来帮忙修门,或者过了明天再修,反正铁闸门一拉,万事大吉。
“您好,新正快印吧,给您换门。”门口来了两个穿着工装的大哥,礼貌微笑着问我。
我呆呆点点头,我没打算修门啊!
“他们说这样的门很好换,规格尺寸都是标准的。”从后面进来的人依旧平常淡淡的说。
生意人来了!内心喜欢来钱的感觉,有事干,有钱赚,还有人换门,天大的好事儿,今天一定走了狗屎运!
“大哥,我可没想让你赔我的门哦。”我内心叫好又不露声色的假惺惺说道。
“丫头挺实在的人,门是我撞坏的,当然由我赔。”这位大哥好大度!好有风范!
“那行,自愿赔付哦。”
看完所有资料时,新门安装完毕。
完美的一天在不可思议中令人心情愉悦的收官。
第二天,自然而然的完成交易,捧着手里几张大钞觉得梦幻一般。
新正快印店,我的小店。深居繁华地段的清冷小巷,不是不想门庭若市的做生意,实在是投不起钱跻身在繁华当中。再说,我虽爱钱财,但更珍惜生命,钱财无数,生命有限,够本的买卖有得做,逍遥的生活还得美美的过。
到点下班是我经营小店的不同寻常之处,人常说,店要守,财就来。可我开店赚钱不就是为了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吗?吃喝的最好时机不就是下班后吗?
哼着小调,关了电脑,正准备锁上这道新玻璃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招呼:“丫头,这几份资料,整理,装订。”
我吓了一大跳的转头看着来人,“大哥,您没看到我这下班了吗?再说,您不是走了没多久,这么快就要重新做?”我看他两手空空,想必是刚拿走的资料有问题。
“新的,老方法,二十本。我明天中午来取。”这个拥着绅士风度的中年人,言语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看着他七尺身高玉树临风,面色不白却棱角分明,眉目清朗神情自若,感情他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资料整理就是和名片上的人线上沟通合作,不知为何,居然合作愉快。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编辑整理能力这么强大,如此生僻的数据,如此高深的领域,居然能整理装订成册,不由得自己佩服自己。
可此时腹中空空如也,才想起来下午饭过点没吃,多么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偶尔一次不按时吃饭并不能影响我的养生计划。
“整理完了吗?”生意人进门,手里提着一碗羊肉粉丝汤,诱人的香味冲破了我的大脑皮层,毫不知耻的问了一句:“您,这是给我送饭来了?”
“我姓五,一二三四五的五。可以叫我五哥。”
五先生第一次介绍自己,真真切切的送了我一碗羊肉粉丝汤作为第二次合作的赠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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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这样的日子多了起来,越来越娴熟的整理能力,热情好客的本地人性情,我和五先生从陌生人变成了小店里的朋友。
名片上的人是五先生的助理,他在北京,叫谢晖。他们是国家地质勘测研究院的工作者,专门研究地下矿物质成份,并常常投入实地勘察。
专业术语我不懂,但我后来知道,他们递交的所有材料都是为了能够进行一次跨国勘测的机会。在这大理想,大愿望面前,我就像个小丑一样,快乐无知的听着五先生讲他们勘测时的乐趣与危险。
时间让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施展才华,让我这样爱钱财更爱生命,贪图平民乐生的小人物日复一日庸庸碌碌掰着指头数日子。
炎炎夏日一去不复返,不,来年又来年的炎炎夏日里,五先生的资料到第三个年头来得越发少了。
其实第二年的时候他争取到了那个出境勘察的机会,整个人在哈萨克斯坦晒得黝黑而归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来得是个非洲人,那时候起,来小店的次数开始变少。
再后来五先生寄来很多地质地貌的照片,那里边藏着各种各样的无价之宝,在他们眼里要勘测更要守护,他说勘测不是目的,是手段,最终他们要做的是保护地球。
这是什么样的理想,我说不好。反正后来的资料我一次比一次认真,装订的也一次比一次用心。甚至有种奇妙的想法,那个最终看资料做决定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份资料看起来赏心悦目一不小心就点头称赞了呢?
第三年,五先生来得次数屈指可数,我怀着有些失落的心联系了远在北京的谢晖。
谢晖的回复是在两天以后,他说,五先生的研究到了最后阶段,两地来回时间有限,再来的我店里的机会可能不多了。
这样的回复莫名让我觉得怪异,却又无法判断哪里怪异。
看着用了快三年的新玻璃门,一冲动拨通五先生的电话。
“丫头,都还好?生意兴隆吗?”带着笑意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不安的心顿时静了下来。
“五哥,最近都留在北京,不出远门了吗?”我尽量模糊的问,并不是在乎五先生成为我的摇钱树,是真心希望能在炎炎夏日里见到这个淡如清风的有礼貌的绅士。
“好好经营你的店,丫头,寄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五哥。”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说话声,我知道不方便打扰他,他的工作在我眼里至高无上。
曾经一度因为有这样的朋友,我骄傲的如孔雀开屏,逢人就说,见人就夸,简直忘乎所以。
为此,被多年交往的好友奉劝,别因为一点小财运走火入魔,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碰到科学家?简直天方夜谭,还不知自省,身陷梦幻之中不能自拔,简直无药可救。
可偏偏我坚定不移的相信,五哥就是科学家。
接着谢晖传来的消息板上钉钉的证实,五哥就是地质勘测院的科学家,而且是特别厉害的人物,只是从此后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我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哥是真正的科学家,却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相信五哥确实已经走到生命尽头。
收到谢晖寄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枯瘦如柴的不见人形,曾经高大绅士的模样不见踪影,唯独脸上那份淡定与坚毅依然不变。
因长期勘测原因,肺癌晚期,治疗半年,病入膏肓,已是无药可医。
我从店内拉下铁闸门,向里打开玻璃门,斜躺在摇椅上,怀里抱着延迟收到的照片,不敢高声大哭,怕被门外的邻居听见,可又不想委屈流泪,心疼的很,像是被针刺,被钝击,被火烧,反正,就是疼。
算了,让我撕心裂肺的哭吧,这人是再也见不着了,别谈什么生意了,难不成我这店就指着五哥的活儿生存?如此一想,悲恸难耐,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流,张着嘴呼吸抽泣还真是让人越哭越难过。
五哥怎么就癌症晚期了呢?这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不是说了再来的机会少了,可不是说人就要没了啊!一定是玩笑,一定是假的!
听着电话一声声响着,直到电子音告知无人接听,一遍一遍的拨打,始终听不见五哥的那声“丫头!”
五哥走了很多年后,时常想起自己曾经何其有幸,那个生命中的过客带给我对人生不一样的理解。
我至少应该有目标的活着,有理想的奋斗,如果有来生,我想我们应该做理想路上的同行者,也许“丫头”也会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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