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扬州人凌万兵的母亲52岁病逝时,竟然找不到一张满意的遗像,这成了他心中难以抹平的悔恨。
后来,他做早点生意赚到了点钱,便买了相机并自费学习摄影技术,经常到敬老院、社区,帮老人拍照片。五年来,他已经为5000多位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义务拍摄了笑脸照片,为3000多名老人义务拍摄了“全家福”,并着手策划出相册送给这些老人。
他因此当选为“中国好人”,并获邀去中央电视台《向幸福出发》节目讲述他的特殊经历。
凌万兵拍摄的老人- 1 -
凌万兵1973年出生于江苏扬州宝应县的一户普通农家,当过售票员、学过驾驶,之后又和别人一起合伙买车跑长途运输。
2008年2月初的一天,已经跑了十多年长途运输的凌万兵,在从湖北宜昌开车回江苏扬州的途中突遇大雪,路面因为有积雪而打滑,而路外面就是深达数十米的山沟。虽说已是开了十多年车的老司机,但凌万兵那一路还是开的胆战心惊、额头冒汗。好在路边的大堆积雪无形中加固了护栏,凌万兵说,不然的话他极有可能连人带车摔下山沟去。
回到扬州后好多天,凌万兵才敢把这趟行车的惊险经历告诉妻子。第二天,妻子告诉凌万兵:“不要跑运输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才是大事。”凌万兵最终听从了妻子的意见,卖掉了和别人合伙的两部客运大巴车,开始做糍饭早点生意。
一家人的生活终于有了着落,但他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份烦恼之中。原来,凌万兵的母亲30多岁就患上了心脏病、糖尿病,之后虽经治疗一直效果不佳,平时里更是很少出门。这些年来,凌万兵好几次在回去看望母亲时,提出要给母亲拍几张漂亮的照片,但母亲总是说:“你们平时太忙、太累,难得休息一天,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
2000年的中秋节,凌万兵再次提出要带父母去拍几张满意的照片。母亲这回同意了,说:“过几天凉快一点再去拍吧。”遗憾的是,三天后年仅52岁的母亲便因病撒手西去,那张一直没有拍成的“全家福”,成了凌万兵心中永远无法完成的梦。
更让凌万兵痛心的是,因为母亲平时很少拍照片,当她病逝后全家人竟然找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可以作为母亲的遗像,这成了凌万兵心中难以抹平的悔恨。安葬完母亲之后好多天,他还懊悔地跟亲戚说:“我以前跑运输,去过全国各地那么多地方,却没有带母亲出去好好旅游一次;平时我看到好看的花花草草,都会拿出手机拍下来,却没有好好为辛劳了一生的母亲拍几张满意的照片。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是太不称职了!”
凌万兵在为老人拍照- 2 -
回到扬州后,凌万兵内心深处有了一个温暖的小想法,他想给那些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拍一些笑脸照片。那天晚上,他动情地对妻子说:“我母亲是有子女的,临终时都没有找到一张满意的照片;那些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没有子女或者因为种种原因子女不在身边,他们可能就更没有人给他们拍照片了。我想给他们拍一些开心的笑脸照片,他们活着时可以留着看看,万一哪天离世了还能作为遗像用。”
善良的妻子当场同意,并表示愿意加入其中。凌万兵于是拿出5000多元钱去买了一台单反相机,回来后照着说明书一点点学习相机使用技巧,并反复让妻子给自己当“模特”,练习人像拍摄技术,直到拍出满意的照片为止。不仅如此,他还自掏腰包参加了当地的一个摄影培训班,并跟随老师一起外出拍摄写生作品,摄影技术有了明显提高。就这样,凌万兵从2011年春节后,开始主动联系扬州的敬老院。
凌万兵第一次去扬州鸣放孝老院为老人拍摄“笑脸照片”时,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为孝老院里的20多位老人总共拍摄了500多张照片。回到家后,凌万兵又花了十多天时间,先为每个老人选出一张表情最好的照片,然后逐一进行修图、冲洗放大成24寸的彩色照片,最后再将每张照片进行塑封。全部弄好后,凌万兵再开车将这些照片送回孝老院,逐一发放到参与拍摄的老人手中。
那天下午,孝老院里的老人们捧着自己的大照片,看着照片上自己开心、舒展的笑容,一个个红了眼眶。87岁的徐奶奶抹着眼泪告诉凌万兵:“这是我吗?你怎么把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婆,拍得这么漂亮啊!”79岁的李老爷子拉着凌万兵的手,说:“我一辈子没有结婚,无儿无女,这几十年除了办身份证时拍过照片,平时基本上就没有拍过照片。没想到,这次你会来免费给我们拍照片,还把我们拍得这么精神,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老人们的肯定,给了凌万兵更多的动力。从那以后,他每天早上卖完糍饭后,就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背着相机出发,前往扬州市区以及近郊的敬老院和社区,联系义务帮那里的老人们拍照片的事儿。2011年12月底的一天下午,凌万兵背反着相机来到扬州市郊的泰安敬老院拍摄“笑脸”照时,一位77岁的盲人老奶奶起初怎么也不愿意拍,说自己“反正也看不见,拍了也是白拍。”
十多天后,当凌万兵带着冲印放大并塑封好的照片再次来到这家敬老院时,这位盲人老奶奶耳闻敬老院里的其他老人满意的议论声,心里忍不住也想拍一张。于是,她试探着问凌万兵:“今天你能不能给我拍一个?”随后,这位老奶奶特意跑回屋里换了一件新衣服,又用手沾了一点清水把额前的乱发理了理,告诉凌万兵:“虽然我自己看不见,但还是想拍一张漂亮的照片啊。”
又过了一周,凌万兵专程为这位盲人老奶奶送照片过去,老人一遍遍地摸着自己的照片,泪流满面地说:“年轻的时候,我有一次曾经去过照相馆,想给自己拍一张照片,没想到照相馆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给我拍,说‘你一个瞎子拍什么照片啊,从那以后我就死了照相的念头。没想到,我这个快要入土的人,今天也有自己的照片了。小伙子,你是我的恩人啊!”
老人拿着凌万兵送来的照片开怀大笑- 3 -
就这样,凌万兵只要有空就开着车、背着相机,奔走在扬州在各个敬老院和社区。每次,他都是先与老人聊一会儿家常,在感情在与老人们拉近距离,然后告诉老人可以免费拍照。为了让敬老院的工作人员放心,凌万兵还会随身携带一些自己以前拍摄的老人照片,证明自己“不是骗子”。只要遇到愿意拍照的老人,凌万兵为了捕捉到一张满意的笑脸照片,有时不惜自己来回往返数次,也一定要拍到老人满意为止。他总结说,“最难拍的笑脸照,是中风面瘫的、卧床不起的,还有双目失明的。有时候为了抓拍这些老人的笑脸照,甚至一个人要拍上百次照片,才能从中挑出一张满意的。”
76岁的丁奶奶住在扬州市文峰居民社区,已经中风卧床好几年了。为了捕捉到老人最动人的面情表情,给老人拍一张满意的笑脸照片,凌万兵先后3次上门拍摄,每次都要站到床上将相机垂直90度去拍,前前后后一共拍了上百张照片,回来后再反复仔细挑选,最后才选出2张老人最满意的照片进行放大冲洗。
扬寿敬老院有位92岁的老爷爷也是多年卧床,满口的牙齿已经全部掉光。那天,听说凌万兵到敬老院来给大家免费拍照,老人执意要披衣坐起来,被工作人员赶紧拦住。当天下午,凌万兵站在床上一口气给老人拍了30多张照片,一周后又冒雨开车把装裱好的照片送回来给老人。拿着照片,老人笑得咧开了嘴,露出了光秃秃的牙床。笑着笑着,老人又哭了,他告诉凌万兵:“这下,我死也瞑目了……”
五年来,这个卖早点的扬州“小摊贩”,义务为5000多位孤寡老人和空巢老人拍摄了十多万张笑脸照片,并逐一标注了老人的姓名、住址、生日等信息。他说,他从没有统计过自己为此花了多少汽车费、贴了多少洗照片的费用,“因为这些老人开心、温暖的笑容,让我时常想起我逝去的母亲,也使我更加深刻地感觉到了时光的无情和亲情的珍贵,这些是金钱永远无法衡量的。”
让凌万兵偶有伤感的是,这其间他多次经历了洗好照片送过去时,被拍摄的老人已经离去的痛苦。2013年7月底的一天下午,他将前一天刚冲洗好的照片送到某社区的独居老人唐爷爷家时,得知老人家两天前刚刚离世;2014年9月初的一天傍晚,当他把连夜加班处理好的照片送到扬州市郊的一家敬老院时,得知十天前参与拍摄的一位老人,在拍照的第二天上午突然去世了;2015年中秋,扬州市九龙小区的一户居民找到凌万兵,希望给家中百岁老人拍张全家福。凌万兵二话没说,背上相机就去,整整拍了二十多分钟。遗憾的是,当他把照片送给对方时,老人已经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家的家人感激地对凌万兵说:“你拍摄的这组照片,是老人留给我们晚辈最幸福的影像。”凌万兵说,这些经历让他更加有紧迫感。
2015年2月1日起到2016年2月底,凌万兵还给自己加了一项更艰巨的任务:每周六上午风雨无阻地在扬州市区最繁华的文昌阁广场,为全市70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拍摄“全家福”照片,并免费冲洗装框赠送给老人全家。当地的一家爱心企业得知此事后,主动承担了冲洗照片和像框的费用。最终,凌万兵为扬州3000多户有70岁以上老人的家庭免费拍摄了“全家福”。
五年来,凌万兵花这么多精力和金钱,走遍了扬州市内多家敬老院和社区,千万次地摁动快门,为素不相识的老人们拍摄笑脸照,定格最美的“夕阳”,究竟图的是什么?凌万兵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情”。
凌万兵因此当选为“中国好人”,并受邀去中央电视台《向幸福出发》节目组,向全国人民分享他的故事。录制现场,主持人李佳明握着凌万兵的手,感慨地说:“你把孝与笑进行了完美结合,太棒了!”央视主持人月亮姐姐还为凌万兵免费打起了广告,说:“你的滋饭是用爱心滋饭,人会越吃越美。”
如今,只要打开凌万兵的电脑,轻点鼠标,荧屏上便会闪过一张张老人的笑脸。那些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重重的色斑,甚至是掉了牙、瘪着嘴,但他们的笑容一如绚烂的晚霞,依然可以温暖你我。
凌万兵透露,他正在筹划出版一本相册,送给他拍摄过的所有老人,名字暂定为《记录人生,定格最美夕阳》,由央视主持人李佳明题写书名。凌万兵希望,这些照片能够成为一道温暖人心的人文风景。
凌万兵在中央电视台《向幸福出发》节目录制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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