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学期伊始,有意识读严歌苓。从《妈阁是座城》,到《第九个寡妇》,到《一个女人的史诗》,再到这次的《小姨多鹤》。好像在弥补之前严歌苓书籍方面的空白。
在我看来,一个作家可以书写许许多多的故事,塑造许许多多的角色,但主要人物始终会有鲜明的“作者体”,即哪怕无数作家笔下无数主角混在一起,这股气质也会让他/她脱颖而出,让读者默契地感应到“嗯,这是XXX写的人物”。这股气质在安妮宝贝那里是孤立、流浪、追求宿命的诘问;在桐华那里是机灵、理性、俏皮;在七堇年那里是沉默、思考;而在严歌苓这里,是旺盛的生命力,对感情的热情。
小姨多鹤,我下意识以为,是以“外甥女”的角度描写“小姨”,读书方悟“小姨”这个前缀,其实是定位“多鹤”在家庭中的位置——自己和“姐夫”生孩子,归到“姐姐”、“姐夫”名义下,这是“小姨”。
故事看得我很压抑,也很不耐烦。这种扭曲、看似包容实则压抑的感情,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想起更小时候读过一篇小说,是母亲被父亲卖到一家大户家庭生孩子,那篇小说在我心里是灰蒙蒙的色彩,所有的人、物、情,都在滴着灰。和《小姨多鹤》一般,类似的故事,别谈母性有多伟大,别谈文章里其他渲染的感情有多感人,我只能先入为主读到女性的物品化。故事里有两个和多鹤有关的地方,我是读到不忍的。一个是一次交欢后,多鹤学中国家庭里每个人的口头禅,是稚嫩的、好奇的学习,她笨拙着模仿,用16岁日本少女的心智。这个家庭待她也好,可也在利用着她的生殖器。她到底还是孩童,纵然经历过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多鹤用一份天真,无意识地,对抗这个现实世界,哪怕是在并不和谐的场景里。另一个场景是多鹤和张俭、朱小环争吵后,呐喊“反正我在你们眼里的用处只有一个子宫、一对乳房,现在孩子大了,也用不着了,大不了再把我扔了”,这是多鹤,孤单的多鹤对自己的定位,在一点点风吹草动后,从内心冉起的无助、委屈、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张俭、朱小环对多鹤是有真情意的,我信。只是在这样的主题、故事设置下,一切都有了挥之不去的干涩。
故事里,比起多鹤,我可能对朱小环更有感觉。她让我喜欢也让我心疼。喜欢她风情又钟情,懒惰又做事漂亮,荤段子脏话层出不穷又心灵剔透。心疼她为张俭咽下的每一个委屈,尤其是那一幕:张俭和多鹤偷欢,她知道了,还要在外人面前一口不害臊的话,说成是自己和张俭野战;心疼她慵懒惯了,可张俭被关后,她勇敢地站出来,把整个家撑起来,用她的事儿通、人儿精,保持着家里生计,也安抚着每一个家庭成员的情绪。也心疼热闹惯了的她,故事最后,只剩下一条已经老到失聪失明的黑狗作伴,间或有孩子们、多鹤来信打发时光。
我想我大概会暂停,一段时间的,对严歌苓的阅读。她太懂女人,也太会写女人,所以我做不到像看其他书籍一样,难受一会儿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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