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古近体诗十三.鸣皋歌送岑徵君
时梁园三尺雪》
若有人兮思鸣皋,阻积雪兮心烦劳。
洪河凌竞不可以径度,冰龙鳞兮难容舠。
邈仙山之峻极兮,闻天籁之嘈嘈。霜崖缟皓以合沓兮,
若长风扇海涌沧溟之波涛。玄猿绿罴,舔舕崟岌。
危柯振石,骇胆栗魄,群呼而相号。峰峥嵘以路绝,
挂星辰于岩嶅。送君之归兮,动鸣皋之新作。
交鼓吹兮弹丝,觞清泠之池阁。君不行兮何待,
若反顾之黄鹤。扫梁园之群英,振大雅于东洛。
巾征轩兮历阻折,寻幽居兮越巘崿。盘白石兮坐素月,
琴松风兮寂万壑。望不见兮心氛氲,萝冥冥兮霰纷纷。
水横洞以下渌,波小声而上闻。虎啸谷而生风,
龙藏溪而吐云。寡鹤清唳,饥鼯颦呻。魂独处此幽默兮,
愀空山而愁人。鸡聚族以争食,凤孤飞而无邻。
蝘蜓嘲龙,鱼目混珍。嫫母衣锦,西施负薪。
若使巢由桎梏于轩冕兮,亦奚异乎夔龙蹩躠于风尘。
哭何苦而救楚,笑何夸而却秦。
吾诚不能学二子沽名矫节以耀世兮,固将弃天地而遗身。
白鸥兮飞来,长与君兮相亲。
注释译文:
若有人¹兮思鸣皋(gāo),阻积雪兮心烦劳。
有人如岑徵君者思归鸣皋,苦阻于大雪冰封而忧心。
¹若有人:指岑徵君。若,语气词。鸣皋歌送岑徵(zhēng)君:\鸣皋,山名,又名九皋山,在今河南嵩县东北。岑徵君,即岑勋。徵君,美称,泛指虽应征入朝却没有任职的名士。
洪河¹凌²兢³不可以径度⁴,冰龙鳞⁵兮难容舠(dāo)⁶。
若走水路,则大河冰封,令人战战兢兢不可以渡过,河冰如龙鳞参差,不能行船。
¹洪河:指黄河。²凌:冰凌。³兢:小心谨慎的样子。⁴径度:即径渡。⁵冰龙鳞:形容河冰参差,有如龙鳞。⁶舠:刀形小船,字本作“刀”。
邈仙山之峻极¹兮,闻天籁之嘈嘈。
若走旱路,则群山高峻,天风阵阵,难于登攀。
¹峻极:高大至极。
霜崖¹缟(gǎo)皓(hào)²以合沓(tà)³兮,若长风扇海涌沧溟之波涛。
白皑皑的雪崖霜峰连绵合沓,像长风吹起的海上之汹涌波涛。
¹霜崖:积霜雪之山崖。²缟皓:洁白。³合沓:重叠貌。
玄猿¹绿罴(pí)²,舔(tiǎn)³舕(tàn)崟(yín)岌(jí)⁴;
山峰高耸险要,山顶上有玄猿绿熊瞪目吐舌;
¹玄猿:即黑色的猿猴。²绿罴:毛有绿光的大熊。³舕:吐舌头。⁴崟岌:高险的山。
危柯振石,骇胆栗魄,群呼而相号。
又有枯树危石摇摇欲堕,其群呼与相号之声,无不令人骇心动魄。
峰峥嵘以路绝,挂星辰于崖嶅(áo)¹!
群峰峥嵘而路断,层峦叠嶂上与星辰相接。
¹嶅:山上的许多小石。
送君之归兮,动鸣皋之新作。
我送君之将归,作《鸣皋歌》以相送。
交鼓吹兮弹丝,觞(shāng)¹清泠²之池阁。
且设饯别宴于清泠池上,伴之以鼓琴之乐。
¹觞:欢饮。²清泠:清泠池,为宋州梁园胜地。
君不行兮何待?若返顾之黄鹤。
君不行如返顾之黄鹤,还期待着什么呢?
扫梁园之群英¹,振大雅于东洛。
想必是要一扫梁园之群英,欲振大雅于东洛。
¹梁园之群英:指枚乘、邹阳、司马相如等人。梁园,西汉梁孝王刘武营造的规模宏大的皇家园林。
巾征轩¹兮历阻折,寻幽居兮越巘(yǎn)崿(è)²。
一展雄才而后始上征轩,历经阻折,翻山越岭,以入陇居。
¹征轩:远行之车。轩,指轩车。²巘崿:指山崖、峰峦。
盘白石兮坐素月¹,琴松风²兮寂万壑。
去过那种坐白石而赏清月,弹松风而寂万壑的宁静生活吧。
¹素月:皓洁之明月。²松风:即《风入松》,琴曲名。
望不见兮心氛氲(yūn)¹,萝²冥冥³兮霰(xiàn)⁴纷纷。
自君去后,我怅望不见而心烦意乱,想象在鸣皋山中,松萝昏暗而雪霰纷纷;
¹氛氲:一作”纷纭“,乱貌。²萝:女萝。³冥冥:暗貌。⁴霰:小冰粒。
水横洞以下渌,波小声而上闻。
泉水穿崖过洞,一清见底,流水声声,流喧不已;
虎啸谷而生风,龙藏溪而吐云。
虎啸生风,震响山谷,龙藏深澳,吐云洞中。
冥鹤清唳(lì)¹,饥鼯(wú)²嚬(pín)呻³。
更有夜鹤清亮的鸣叫,饥鼯蹙眉而呻吟。
¹清唳:鹤的叫声清亮。²鼯:形似松鼠的动物。³嚬呻:蹙眉呻吟。
块独¹处此幽默²兮,愀(qiǎo)³空山而愁人。
块然独居如此清寂之地,真使人为之揪心担忧。
¹块独:孤独貌。²幽默:谓寂然无声。³愀:忧惧貌。
鸡聚族以争食,凤孤飞而无邻。
当今之世,小人得志如群鸡旋聚而争食于朝堂,君子失势却如孤凤无都而远飞于山林。
蝘(yǎn)蜓¹嘲龙,鱼目混珍²;
是非不分如同蜥蜴敢笑巨龙,而鱼目可以混同珍珠。
¹蝘蜓:俗称壁虎。²鱼目混珍:即鱼目混珠。
嫫(mó)母¹衣锦,西施负薪。
美女不如丑女,嫫母衣锦入宠,而使美女西施负薪为奴。
¹嫫母:传说为黄帝之妻,貌丑。
若使巢由¹桎(zhì)梏(gù)²于轩冕兮,亦奚异于夔(kuí)龙³蹩(bié)⁴躠(xiè)于风尘!
这一切何异于使高士巢父、许由囚于轩车冠冕,让夔、龙这样的贤臣沦落于风尘之中?
¹巢由:即巢父、许由,皆尧时之隐者。²桎梏:刑具。³夔龙:传说中的单足神怪动物。⁴蹩:跋行用力貌。
哭何苦而救楚,笑何夸而却秦?
申包胥哭于秦庭而救楚,鲁仲连假谈笑以却奏兵。
吾诚不能学二子¹沽名矫节以耀世兮,固将弃天地而遗身!
我实在不能学此二人沽名钓誉,矫立名节以夸耀于后世。
¹二子:指申包胥、鲁仲连。
白鸥兮飞来,长与君兮相亲。
吾当遗世独立,与白鹤相狎,与君长于山水之中相亲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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