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之殇

王正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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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暖风醉人，新的一周开始了。我照例踏着朝阳，轻快的来到办公室门口，摸出钥匙，打开棕红色的铁门。两间敞亮的房间里，仍旧是那股熟悉的气息。

不过，后墙的窗户底下，突然出现了一只已经僵硬的麻雀。

我马上查看了几个窗户，都被关的严严实实，连窗框与墙面的结合处都用密封胶给粘得死死的。

它是怎么进来的？它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在这里结束自己的小命？我惊诧莫名，不仅浮想联翩。

难道是上周五它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了进来，藏在靠墙放置的几个仪器柜的某个角落？这不太可能，偌大的一栋教学楼，下面两层为教室，第三层平时仅有我一人办公，进进出出，我都将那扇铁门关上。按说办公室门口该有个帘子，但学校经费紧张，考虑到只有我一人，也不常住，学校只将西综合楼上各个房间装上皮门帘，这层没装。

这能让人理解。

尽管这样，也不是麻雀飞过来轻生的理由啊！

我又寻思，它为什么进来？来找吃的？不可能，几个冰冷的柜子里摆的尽是教学用具，除我以外，只有借还东西的老师往来，这些东西，跟吃的完全挂不上边。再就是我办公桌上摆了一些可读的书外，还堆放着字迹模糊的草稿，那内容都是我随时随地记下的东西，说实话，有些乱七八糟，即便看懂也不能食用的。

它该不是来偷窥我的隐私吧？

想到这儿，我有些苦笑，一介布衣，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能明摆在这台面上，那上面只有平时积攒的胡言乱语罢了，绝对不是受贿账本或香艳日记之类的，即便是一角的那一台办公电脑，硬盘上存放的还是些文档和课件之类，想看，直接打开就行，没设密码。

这只可怜的麻雀，这两天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麻雀不喜笼养，它生性警惕，多疑，受惊吓后肾上腺激素猛增，容易导致呼吸衰竭而猝死。但这两大间办公室比鸟笼宽敞多了，更何况这两天，安静的校园里，除了鸟是没人光顾这的。

它绝对不可能有天生的穿墙而过的法力，或许它通过房间的某一处秘密通道，过来了以后，很是受用这个窗明几净的环境，待到玩的差不多了，想出来时，却忘了来时的路。

当它意识到这一切，便开始努力寻找出路，但是明亮的窗玻璃激起了对外面那个广阔天地更强烈的幻想，这使得它没法静下来。

人有时候也一样，总有身陷苦恼而不得解脱，而周边自然的阳光，湛蓝的天空，美好的事物，只能徒增无尽的愁绪。

就像这只麻雀。

归途找不到了，它便试图飞向那一扇扇的玻璃窗，紧张的用爪子挠，用身体撞，终于，在极度的惊恐与饥饿中，在对光明的强烈向往中，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明亮的玻璃冲了过去，“砰”的一声，触壁而亡。

我提着它的翅膀，站在三楼的走廊里，用力的向远处那几棵大树甩去，就让它的躯体享受最后一次飞翔的感觉吧！于它而言，我觉得这无疑是一种厚葬。

返回屋内，关上门，静静的看着窗外，仍然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

莫不是还在找寻那个进来的密道吧？

                                    2021年3月22日于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