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的“虚静”
“虚静”说在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几乎贯穿发展始终。“虚静”融进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各个方面,从创作、鉴赏到理论批评,随处可见它留下的痕迹。
“虚静”最早起源于先秦道家理论,《道德经》中即有“致虚极,守静笃”一语。到了《庄子》中,“虚静”发展出了更为深刻和广阔的内涵,描述了一种精神上摒弃杂念、全无挂碍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无所谓我,无所谓物,如庄周梦蝶的故事中国年,庄周化蝶,蝶化庄周,不可区分,不可言说。要达到这种境界是不容易的。在此,《庄子》提供了两个方法:“心斋”和“坐忘”,也可以说,这事实上是一种精神活动的“修行”。在心斋和坐忘的过程中,人渐渐忘记了尘世的一切,也忘记了自我。在这个时候,人的精神进入了一种绝对纯净的、绝对专注的、绝对自由的境界,何以随意驰骋,天上地下无不可往。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老庄之学与文学创作的紧密结合,人们开始试图运用“虚静”来解释作家在创作之前的精神准备工作。例如,陆机在《文赋》里曾这样形容创作活动的开始:“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其致也,情曈昽而弥鲜,物昭晣而互进……观古今於须臾,抚四海於一瞬。”这其中,“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或可看作“虚静”的开始,“情曈昽而弥鲜,物昭晣而互进”则是作家进入虚静状态后感知万物的过程,“观古今於须臾,抚四海於一瞬”则是进入虚静状态所要达到的结果。
从陆机的这段话中,我们可以这样形容“虚静”在文学创作中时以怎样的一种状态出现的:开始,将我们客观存在的知觉收回来,不再如同日常生活中那样客观的感知事物,使自己进入一种类似于沉思、冥想的状态。进入这种状态之后,我们的思维活动就可以突破客观事物存在的限制,可以随心所欲的放任我们的精神天上地下,随意而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发现我们对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感知越来越明显,对世间万物的感知越来越清晰。而这种明显和清晰的尽头,就该是我们进行文学创作的原始本源最本质、最真实的模样。我们对这样的情感和事物进行创作,才能创作出最好的作品。而在这个沉思、冥想状态中,我们的思维活动所能达到的终极,就是古今万事、四海万物尽收于心,看尽所有不过顷刻。在这种状态下,我们的创作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包,无所不达。
从陆机的叙述中我们也可以推断,虚静说与物感说存在某种密切的联系。或许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虚静的心态,那么也无从谈起物感。在《文心雕龙》里刘勰对物感说有这样的论述:“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随物宛转”“与心徘徊”的前提是“感物”,是“流连万象”“沉吟视听”。而“流连万象”“沉吟视听”与“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何其相似!所以我们应该可以确定,在创作中,“虚静”是“物感”的必要前提。
同时,“虚静”这种追求脱离客观存在而追求超越的倾向,我认为也影响到了“韵味”说的产生。“韵味”在很多时候指的就是“言外之意”,是脱离掉具体客观的语言文字,去寻找隐藏在文字之外那份虚无缥缈、不可言说的微妙。而如果读者无法进入“虚静”的心态,那么很大可能会囿于具体的文字呈现,无法体会到文字之外的东西。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那些在“韵味”说影响之下所创作出来的、以追求“韵味”为审美趣味的作品,那些体现出自然、冲淡、含蓄等风格的作品,在创作时,“虚静”不仅仅像对其他作者那样影响着他们创作的开始,而是贯穿了他们创作的全过程,甚至包括鉴赏批评的过程。所以我个人认为,由老庄道家理论中国产生的“虚静”说,与由儒家理论产生的“文道”之论,是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传统的两大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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