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北大学风好吗?一家报纸记者晚上查访学生宿舍,发现都是在打牌、喝酒、侃大山,感慨北大之堕落。没过两天,一家期刊记者暗访图书馆、通宵教室,看到的是人满为患,盛赞北大学习之刻苦。其实这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搞不好通宵教室看到的同学也正好是宿舍看到的呢。
那个年代没有卡拉OK,草坪音乐没几把刷子不好意思混,电影一周没几场还不一定是你喜欢的,喝酒聚餐因经济原因也只能偶尔为之,对于精力过剩的年轻人,棋牌娱乐是最好的消遣。
对于国际象棋,我一直没弄太明白,到底是下得好会变成精神病,还是精神病才下得好,所以我对玩国际象棋的同学很是膜拜。前些日子同学聚会,聊起当年最活跃的一位美女同学,我们都感慨当年无缘结识,最闷骚的刘玉泉同学突然冒了一句:“我认识她,一起下过国际象棋。”众人眼光瞬间聚焦在刘同学身上,好像能从那里看到美女的当年风采。
那时围棋也很流行,我到87企管陈曙光师兄宿舍,经常看到他很认真的复盘,每一个下子都能准确无误的重现,是下围棋会让人增强记忆,还是记忆好才下围棋?至于象棋,两个人摆张棋纸就能厮杀,太普及反而大家都不看中。
纸牌也有段位高低之分,段位高的同学打桥牌,普罗大众玩拖拉机或者拱猪。最可恨的是打桥牌的同学和我们玩拖拉机,用桥牌的规则来提示牌,我们不懂桥牌的只有吃哑巴亏又无可奈何。
年轻人总是争强好胜,有天打牌时突然有人敲门,来了一对哥们自称拖拉机天下无敌,踢馆到我们宿舍了。那天我和张成友应战,小友和对屋刘祥湖玩桥牌的,祥湖不在只好我来充数,信心实在不足。但是打牌还得看牌运,那天的牌非常邪性,打了十来轮2都没出,那对牛逼哥也泄气不打了。
拖拉机才两副牌,靠智商赢牌哪有娱乐性?马上就有人尝试6个人3副牌,参与的人多,偶然性更大。后来有人又加到4副牌,手里满满一大堆牌,拿都拿不住了,还搞什么联邦,玩法非常复杂,我这个理科生都脑袋不够用,前几天才知道那是山东流传过来的“勾鸡”。
拱猪作为喜闻乐见的娱乐工具,欢迎度很高,刚开始大家严格按规矩,拿到猪的要用嘴唇把一堆牌拱开,找到猪黑桃Q。这样拱实在不太卫生,我们改钻桌底,可怜先发福起来的赵锋大诗人,每钻一次都比别人艰辛,要趴在地上艰难地爬过去。也有同学改成贴胡须,就是白纸裁成小条,粘在嘴唇上,煞是滑稽。
麻将可能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活动了,我们系几个打麻将的,我记得有我们班人称“周扒皮”的周呈方,和应化“榜爷”陈金榜等。周六宿舍不熄灯,他们聚到榜夜宿舍玩通宵麻将,后来玩得兴起,平时也点蜡烛通宵玩。第二天早上看这几个同学,个个脸色蜡黄,我们戏称都是刚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当时我还纳闷麻将怎么会有那么大魅力,未料工作后也痴迷了十几年,现在回想真不可思议。
打麻将是学校严令禁止的,校卫队不时会来巡查,抓到是要处分的。32楼的乔同学激战正酣时,突然校卫队急骤敲门,瓮中捉鳖无处可逃了。年轻人个个身手矫健,哪甘俯首就缚?乔同学还是学生会干部,已经背了一次处分,更不能被抓现场了。大家打开窗户拉着窗棂,从三楼窗台爬到二楼窗台往下攀爬。下去了两个同学,窗棂被拉松了,第三个下去的乔同学脚还没踩实,窗棂就拉断了,整个人后背着地摔了下去。
乔同学摔到地上,一翻身就爬起来,根本没觉得有任何异样。担心校卫队会追上来,他一路小跑从小南门先出了学校,确认已经甩脱校卫队,晃悠悠顺着围墙走到南门,大摇大摆进校又回到宿舍。早上五点多楼门还没开,就爬窗进了楼,回宿舍一沾床倒头就睡。
乔同学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全身动不了了,同学们七手八脚把他抬到校医院,医生说治不了要转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把他扛到北医三院,一检查,全身五处骨折,其中脊椎两处!乔同学被安置进特护病房,医生说三个月才能确定会不会高位截瘫。
期间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小护士,每天都要进来看望几次,还不时的从窗户探望,让乔同学很觉得温暖。乔同学恢复得很快,开始有心思细看小护士,越看越觉得那眼神含情脉脉,就大着胆子和小护士搭话,没想到小护士特别实诚:“您可是特护,护士长交代我要看紧咯,别想不开又跳楼了。”
乔同学是校足球队的,身体那可真是钢钢的,恢复得特别快,虽然摔下来的高度比我们技物系那位学长还高,却不至于会进残联了。20天后能自己动弹了,小护士又没得念想,就主动要求出院了,医生都觉得太神奇了。
同级同学有人痴迷于棋牌以至于挂科退学,是不是玩物丧志就两说了,人家退学后玩进了专业省队,省队解散后又考入其它大学,看来能考进北大还真不是一般。
北大人更不一般的是,连玩乐都能玩出高段位文化来,那个清癯的矮个子老人去世时,有个著名的麻将挽联,至今我仍清楚记得:
上联:听红中碰碰了四条庄说胡是诈胡
下联:开西风杠杠出白板众叹杠未开花
横批:胡了白胡了
重温此联,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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