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到薛宝滟的电话时,我正在对着一盘刚烤出来的月饼出神,思考下次怎么调节烤箱温度让它色泽更美丽一点。她那越说越有点悲戚的语调终于把我的心神全部拉了回来:“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四处给他找关系攀亲戚就为了让他早点出头,他怎么就不理解我,还非要跟我分开呢?”
“你抽空过来我家一趟吧,我们见面好好聊聊。”接着摆弄我的烤箱,原来把蛋液多刷一点温度低一点就会好许多了。
2.
薛宝滟是我的高中同学,大家皆以为她人如其名,而她本人更觉得胜名字一筹,高傲得像一只长颈的天鹅,从来看不见脚下尘土和她视为尘土一般的我们。这都因为她是个幼时就当过童星的姑娘,不与我们这些至今蝇营狗苟的普通人为列。这次能够看得上我给我打电话,不过是因为看了我发表的文章,觉得我看婚姻爱情还算通透,想要跟我聊聊女人心事,稍作排解罢了。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薛的一脸浓妆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我一直觉得,戏里戏外人应该分清明才好,戏里的唱念做打起承转合才适合华妆丽服,戏外的我们只管做个清淡闲人。这样盛装的薛直让我觉得她的讲述也只是个消遣的故事。
家里有小婴儿,我也就顾不上多照看客人。薛宝滟倒也并不在乎,似乎就没打算久留地四处打量着,边好奇地看着我围着个婴儿团团转,冷冷的调子就开始讲起了来龙去脉。
事情发生在上周周末,她好不容易通过一个朋友跟一个国企老板搭上了关系,过程不便明说,但肯定是付出了相当多的努力。然而,她的付出并不未得到料想中的热情相待。
当她兴冲冲地跟李志提起得来不易的饭局时,男友竟然是支支吾吾地含糊过去,不提要去半分。这个反应薛哪受得了,火蹭的一下就被点着了:“你就这么整天小打小闹地弄点生意什么时候能出头?我千辛万苦给你找的跟人国企领导亲近的机会你就这么不重视?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本以为男友会跟之前一样因为她的大发雷霆而服软低头,谁知他也像是疯了一样吼回来:“我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小打小闹!我就不喜欢那些歪门邪道的拉关系套近乎!薛宝滟,你这么瞧不起我你就别跟我在一起啊,犯不上天天拼了命似的想法儿改变我!”
那天的饭局还是被薛各种赔不是地推掉了,同时不了了之的还有她和两年的男友的恋爱关系。
3.
“像这样的安排和争吵,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吧。”我轻声问。
“你怎么知道的?”薛宝滟有点惊讶地问。“你们打听我的生活八卦。”笃定的口吻。
“别误会,我并没有听过你的情感轶事,只是从事情的经过里听出那么一点意味深长来。”我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我们在一次度假时相遇,”她自己却开始了诉说,“初次见面我就被他吸引住了。”她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他面貌明明清秀,却穿得随意极了,跟我日常所见的男人都不一样,一个大背心和一个大热裤,他不开口我才看不出他也是来度假的。我们的相遇俗套极了,可我太喜欢这种剧情照进现实的感觉,他让我觉得真实,一切都那么真实,我生活中最缺少的那些,都在跟他一起的日子里补上了。”
“假期总是短暂,我们的关系却维持了下来。他把他的工作地点搬到了我的城市,倒也对他并无影响,因为他是在网络上面做生意的,人在哪里指挥并不重要。一开始我还是享受着这种每日相伴的温情的,但只是很短的一段。我终于不能忍受他每日轻松愉快地为我洗手作羹汤冷雨撑纸伞,他这样安于现状地维持着一份小生意让我不得不为以后担忧。属于我的这个男人,即使他不要福布斯在榜,也不能这样普通吧?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我的培养计划,一开始还是委婉相劝,后来见他不甚积极,我就改成了现在这样威逼利诱了。但他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对我动怒.....”
“压死骆驼的并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是主人无休无止的贪婪倾轧吧。一根又一根,眼见他不堪重负,却还要一再触碰他的极限。何止是骆驼,人也不堪其重啊。”我说完没再做声,但我晓得她应该早就懂,或许已经开始有些后悔。
4.
才子佳人的结合已不再流传作佳话,金钱美人的登对正越来越被追捧。
你美吗?你善良吗?哦,没有嫁一个有钱有地位的人真是可惜你这个人了。
像张爱玲说的,只要是个美人,不论出身高低,如若埋没了,就可能是少了个皇后,或少了个美姬。
可是女人啊,感情本就是简单地彼此吸引,你偏要给自己加冕,成了那戏里的皇后,非要逼着你的另一半成真龙天子,重塑金身,万众瞩目。我只能说你有追求,但不敢说你有爱情。什么爱情经得起紧箍咒一样如影随形的压迫呢?
要我说啊,女人别贪婪,爱情面包都有的感情就很好。至于那些金光闪闪人人爱的名利啊,得之,你幸;不得,请信命。
附注:初次发于每日心情签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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