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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给你的那封信被人截回,从此你我音讯中断

我寄给你的那封信被人截回,从此你我音讯中断

作者: 堰风 | 来源:发表于2024-03-09 20:54 被阅读0次

    人生并不全是擦肩而过,它有碎片,有余味,有暗香。

    林晓兰,江西人,比我年长7岁,属鼠,因为与我小堂姐同岁,所以我一直记着。事实上晓兰的性子跟我小堂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当她知晓我有个跟她同岁的姐姐,便总“命令”我称她为姐。

    当然,我从没叫过她一声姐,但晓兰总是如姐一般呵护我这个小弟。

    晓兰能说一口流利的绍兴话,不带一丝老家口音,所以见了她的人都以为她是本地人,包括我。

    她第一次见到我,便称我为“小官人”,这是绍兴当地对男孩子的称呼。我羞涩地看了看她,她朝我大方地笑笑。

    晓兰容貌秀丽,身体允称,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泛雀斑,扎一根马尾辫,爱穿连衣裙,上下班骑自行车,有着江南女子的万种风情。

    却与她风风火火的性子正好反了一反。

    我到很久才知道她来自江西越山,那是某次她男人来我们厂里,俩人操起了他们的家乡话,我自然听得一头雾水。

    她看我惊讶的表情,微微笑着。

    她男人有点木讷,但个子高大,晓兰说她男人脾气很爆,若有别的男人靠近她,他是很不客气的。

    但我却是个例外,我和晓兰再亲近他男人也不会生气,可能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清流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质的小孩子吧。

    晓兰虽视我为小弟般,处处呵护我,为我说话,但我们也有拌嘴呕气的时候。

    我平时虽少言寡语,一旦被惹急说出话来也是很呛人的,好几次晓兰缓不过来,顶我一句就不离我了。

    不过她很快便会气消,又主动问这问那,比如“小官人,吃饭的时间到了”、“那个你得当心点,别弄错了”。

    然后我又腼腆地朝她“嗯”一下,无声中表示“认错”。那时我就知道晓兰从来都是让着我“宠”着我的。

    不过晓兰对别人可不是这样的,吵起架来那是凶得像母夜叉,包括领导她都不让半分,用一口流利的绍兴话跟他们对骂,而且脏话连篇。

    我一向爱好文字,即使辍学后在外谋生,从未断笔。写日记,短文,小诗,写完就随手扔在床上。晓兰和她妹妹晓英时常光顾我们宿舍,看到躺在床上的纸张,随手拾起看来:“这是你写的吧!”

    估计她们看出了文笔幼稚的痕迹,便断定是我信笔涂鸦的了。

    我只好腼腆地承认。

    “挺好!”姐妹们却出人意料地夸赞我,鼓励我继续创作。

    被人肯定,自然心里乐滋滋的。

    从此,姐妹俩称我为“大作家”,并且说希望将来能读到我的大作。

    当然,我没能写出什么大作,但每当写作时总会跳出这句话,似乎冥冥中成了我的人生向导。

    那时宿舍内部流行半导体,大家每人一只,一下班就塞着耳机听港台流行音乐,还有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成为当时最时髦的一道风景。

    晚上有几个电台栏目还是挺火曝的,只要一下班,大家便抱着收音机合衣倒在床上,听得入迷,成为我们最快乐的消遣方式。

    当时晚上八点有一档节目,专门分享听众自发邮寄的情感短文,由主持人深情地朗读,配上对应的音乐,好听极了。

    我感触颇深,便花了点时间写了一篇短文,很短,短得像诗一样,但又称不上诗。

    第二天寄了出去。

    每天晚上我会准时上床,听着舍友的收音机,然而过去一个礼拜也没有听到,不免有点失望。

    渐渐地我也将它遗忘了。

    某日晓兰劝我月底发了工资去弄一只来,我也着实有点羡慕。

    终于有一天晚上去国商大厦花50块钱买了一只。

    回来我坐在舍友的自行车后面,迎着晚风,举着收音机,八点到了,那个节目准时开播了,主持人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突然,在背景音乐的衬托下,DJ深情地朗读着:

    小时候,生活犹如一朵初芽的花蕾,每每为温馨的奉献急急地企盼;

    如今的生活犹如一帆汪洋中的小舟,每每为彼岸的到来静静地等待;

    未来的生活不知道该是浓浓的绿荫,还是淡淡的黄叶……

    当我在崎岖之道上蹒跚,当我被冷漠在开发区郊外,我何尝不再感叹生活已给了我无为不至的爱意和关怀。

    我懵了,惊讶不已,紧接着一阵欣喜,情不自禁叫出声:这不是……

    一字不差。

    为了昔日重现,我特意回家翻箱倒柜,找出十九岁那年写过的笔记本,幸运这篇短文后来被我记录在那本笔记本中。

    曾经以为泥牛入海,再无音讯,谁料半个月后居然因缘际会的在我买来收音机的半路上播放了,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惊喜。

    回到住处,晓兰、晓英在我宿舍里等我,她们兴奋地告诉我刚刚她们听到了主持人念的那篇文,并在最后提起了我的“名字”。她们是听到我的名字才知道是我写的。

    我说是的,我也听到了。她们向我祝福,并鼓励我继续好好创作。

    后来她跟着丈夫离开宿舍外面租了房子,从此就很少来我们住处串门了。但我们白天还是紧挨着一起工作。

    遇上休息日,她便邀请我去她的住处玩。

    她的住处在离我们工厂两里之外的乡村,绍兴的农村水道交错,水乡味浓郁。

    她说她家有写字台,叫我带上纸笔和书,可以去她家看书写作。写得累了,可以走到庭院散心,中饭也可以她那边吃,她有煤油炉,可以煮饭做菜。

    我去过几趟,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庭院下面就是河道,看书累了就穿过庭院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飘然而过的乌篷小舟,摇橹的是一个戴着绍兴特有的毡帽的男人,仿佛油画中一般静谧,心情一下子舒爽。

    我最后一次去她住处是在96年的年底,离放年假只剩十来天,那时舍友们都买好了过年带回家的物什,比如替家中长辈买的衣物、补品等等。

    然而那一天下班回宿舍,舍友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宿舍的门锁被撬,宿舍门洞开,舍友们买的年货全被卷走,滴水不剩。有一位舍友的棉被也被盗走。

    有一对来自衢州的姜姓兄弟,给父亲准备的新衣服被偷了,自行车也未能幸免。

    那次岁末大洗劫中,我也丢了件衣服,一件花90块钱买的只穿了一个月的秋衣。

    有人怀疑是某人干的,此人正巧住在晓兰租住的村子里。

    于是此次浩劫中损失最大的姜姓兄弟决定去那村一探究竟,并提出让我带路。

    他们用借来的自行车带我来到晓兰的住处。

    晓兰听说后,帮我们查找那个嫌疑人的下落,结果却是那人在几天之前搬离了此地。

    其实我也知道是找不回的,我不过是想借此重温一下那个有着水乡之美的去处。

    97年开始后,我们依然相聚在一起。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当是这一年。

    4月25日,是我的生日,厂里规定工龄满一年者可凭身份证去市区解放北路某蛋糕房领取生日蛋糕。

    下班食堂用完餐便借了晓兰的自行车往市区跑,回来后又去小店买了一斤喔喔奶糖。

    8点时分,晓兰、晓英来参加我的生日庆祝。

    我打开早已准备好的蛋糕。

    她们叫我许愿,尽管没有蜡烛。

    让我惊喜的是姐妹俩居然给我带来了生日礼物:一座音乐盒,一只玻璃帆船。

    晓兰打开开关,音乐盒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玻璃帆船也是灯花璀璨。

    我开心极了,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过上能收到这么多精美礼物的生日。

    晓兰叫我切蛋糕,我照做,一一分给在场的人。此时,晓兰打开收音机,不料竟然传出“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于是大家一起跟着拍手哼起来:Happy Birthday To You……

    我已经感动的一踏糊涂。

    那两件礼物我一直珍藏着,99年搬家,我小心翼翼包裹后随我一起迁入新居,一直存放在我的床头柜中。

    直到2008左右,被我的双胞胎侄女拿来玩耍,后不知所踪。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青春的成长路上纵然多么美好,也必将是一场烟花爆竹,璀璨之后一地碎片。

    过完生日不到一个月,由于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使我不得不离开绍兴回诸暨。

    那是5月18日的上午,我爸来接我。

    我们收拾好行李,从宿舍出来,准备沿马路前往去北站的公交站点。

    晓兰晓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她说:我们来送送你!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是啊,晓兰的话说到了我心里,这一去也许是永别。

    突然,晓兰拿出纸笔让我写下地址和电话。

    那时电信尚未普及,村里只有一部公用电话,全村人向外界勾通都要通过那部电话。

    我把村里的公用电话抄给了她,又附上详细地址。

    然后我们就此别过。

    我回家没多久,曾给晓兰写过一封信,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等到她的来信,却收到了退件。

    退件上写着“此人已离厂,退回××”等字样。

    那封被退回的信我一直收藏着。

    如今过去二十多年,每年我都会抽出半天的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然后翻出那些旧笔记本和一堆曾经写过或收到的泛了黄的信件。

    伴随着岁月特有的浓浓尘封味,沉浸在当初肆无忌惮的少年时光里,拾起青春的碎片,重温成长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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