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只听话的狗和一只不听话但会说话的狗，同时出现在你面前，要你领养一只。
会怎样选择呢？
一般人肯定会认养前者，因为轻松，因为安全。
后者却有更多的不确定性，与其相处也会承担未知的风险。
但是我肯定会选择驯养后者，部分原因是源于自我挑战，最坏的结果也无非被咬死。
——如果我被咬死也是我咎由自取。
听话的狗永远都不可能说话，会说话的狗，却有可能被驯服。
这大概可以作为我对“和最爱你的人结婚还是和你最爱的人结婚”的答复了吧？
以及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另外一个，“更乐于和听话的优等生轻松相处，还是坚持把性格张扬的问题学生扭回正途。”
突然认清这一点自己也是蛮惊讶的。
昨天，一个每年见一次的家伙突然找我，说她已经回成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XXX四月也回来啦，我们仨这暑假终于可以聚聚了啊（之前我们在外面都是两两碰头）我说暑假根本不会回去。对方整个人都炸了，对我哀嚎了好久……
我初中的时候和她相处，就是和恶犬相处的模式。
反正我有什么新东西好东西，她都给我弄坏，打我也是，下手没个轻重，三年倒腾得我可劲儿够呛……
后来高中她没直升上，一拍屁股走了，再见的时候已经是大一的暑假。她在良木缘里哭得跟个傻子似的，说以前对不起我，叫我原谅她，她心里有愧，憋着难受。
她不说我都记不得那些事儿了，关于她全部的记忆我都自动删除了，因为我早就把她从我人生里拉黑了，本来答应见面就是准备去绝交的……
当时整个人十脸懵逼，要不是性别没对，完全就一出“渣对象分手后求复合”的戏码了【。
后来还是每年回去都会见一次面，互相聊聊有的没的，谁又在哪里出车祸啦，谁又申请到哪里的研究生啦，谁谁谁又分手啦……
去年我跟她碰头的时候吃冰淇淋：
“你不觉得我们这挺像牛郎织女的吗？一年就等着这一天啊，回来别人都不见，就见对方⊙v⊙”
——真是个死孩子。
高中的时候，又一个家伙，成天病得半死不活的，就是那种林黛玉似的美人儿，又把我套牢实了。
因为我那时候依旧又傻又老实，特容易被压榨。
然后我就每天给她端茶倒水，跑食堂打饭，端她教室里，等她吃完饭再端回来，把周末考试的卷子替她收着，待她从医院回来再给她讲卷子……
这样折腾了三年，那姑娘一直安然享受，还对我冷嘲热讽。“反正我就是学习好，你学习差做这些也不影响什么。”诸如此类的。
后来高三我生了场重病，又连做两场做手术，差点不能高考，毕业典礼毕业旅行都没去成。
去拿成绩档案那天，很多人来问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她就站在最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最后躲到了另一个同学身后，装作没看到我的样子。
我还是走过去了，想着最后还是说句话，好聚好散吧。
“你这病传染的，我身体不好，你不要靠过来。”
要不是性别没对，这真的就是一出“渣女利用完男友看对方身体不行就直接甩了”的戏码【。
我就这么一个人去杭州了，呆了四年，再也不想和谁走得比较亲近。开玩笑，一个个都深井冰，狗咬吕洞宾（第一个那时候还没跟我复合）
结果去年年前她突然找我，说想来杭州看我。
“要是你跨年的时候不出去，我跟你一起跨年吧。”
她之前从来都不敢一个人出远门，因为身体不好，书都是在家门口读的，父母不放心。
结果我就莫名其妙地和她在西湖边上跨年了，挤在人群里面看喷泉。之前周末我都是一个人坐在白堤上看西湖，或者在什么官窑博物馆里发呆。她一来就跟我挤一块儿坐长椅上看夕阳，脑袋还靠我肩上，就像回到了才上高中那会儿。在博物馆里也是，坚持要把我平时逛的博物馆全都走一遍……
她还带了一堆灯影牛肉来，每到杭州一个地方，都说啊呀啊呀好地方啊，真羡慕，一定要大晚上在云溪竹径里打阴阳师，说风水好说不定能抽到SSR
——真是个死孩子【。
最后我送她走，她才上车，我才往回走，就收到她的消息：
“这一分开又不知道隔多少年才能见了，要是你真留在杭州，兴许我妈还能放心让我出来找你。”
后来我才知道，她想来杭州找我想了四年，她妈不让。
大概是觉得我是不可能对她回头的，也永远不会再对她颜悦色了吧？
阿姨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毕竟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在我这里套路是行不通的。
最扯的是，她妈一直看得见我的微信朋友圈。
我以为那是我高中的英语老师，同姓同工作啊，喵的这些年还给她妈发“X老师教师节快乐”
——结果她妈就把她放出来了，放出来见我。
简直是迷样的羞耻play，活色生香，自己都醉得不行。
可能有人会觉得用狗来做类比挺别扭吧？
我以前养过狗，住亲戚家的时候，从学前班到小学，我一手带大，名字还是我起的。后来我回自家了，隔两年再见，大年三十团年，一口就给我咬了……直接送到医院去打狂犬疫苗，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之后我就再也不摸她了，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不管她是摇尾巴还是跳起来扯裤腿，扑来滚去，我都是背着手绕过她走掉的。
后来中学我就住校了，更不可能见她。
高二那年，一天做梦，突然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我枕着她睡觉，她的皮毛很温暖，沙发的垫子也很软，她看我醒了就扭着头用黑色的大眼睛盯我。
——没忍住就摸了摸她的头，还把两边耳朵压下来，像她小时候那样，叫她海狗，戳他湿漉漉的鼻子。
然后她就跳起来跑了，旁边是一对对我不认识的狗，她跑到那堆狗里面去了。
之后回家还跟我妈说，哎呀，好奇怪，我怎么梦到那狗了，还摸了呢……真是好神奇。
周二就听说她死了，十多岁了，寿终正寝，本来还吊着一口气半天咽不下去。
听说那时候已经老态龙钟了，耳朵背，人叫她也听不见，走路总是撞桌腿上，饭也很难吃下去。
哭了一个通宵。
很后悔最后也没能在现实中摸她的头。
之后我每次看到别人可爱的小狗狗都会自动去摸摸，好像她走后治好了我多年的恐狗症【。
而且每次看到黑色的小奶狗，都会想到她刚从箱子里出来的时候，也是那么小的一只，半天睡觉，晚上疯狂地四处折腾。后来长大了，两只眼睛黑的发亮，枕在他身上睡觉经常会被胡须轻微的瘙痒弄醒，散步遛弯的时候她跑掉了，经常一眨眼就跑得不见了，往往是我找到天黑垂头丧气的回去，才发现她早就在沙发上装睡着，全家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狗都回来了，你自己还走丢，是你遛狗还是狗遛你啊！”
她以为闭眼装睡着装的很好，但是耳朵还是会微微追随着声音四下转动。
——要是人能咬狗我每次真的很想咬回来【。
现在每次见路边卖狗的，就会忍不住亲近，特别是那种黑色的，胸脯毛白色，眼仁儿珠子黑得像个黑洞的那种
——就好像看到了我的狗小时候的样子。
店家看我相当喜欢，总会说要不带它回去吧，你看你多喜欢啊，带回去养吧。最后还是笑着拒绝了。
我已经失去我的狗了，就算其它狗再像，也不是她了。
临死前还托梦来见我，死后也偶尔会梦见，这样的家伙真的是属于你的。
每次白天一些人情世故处理起来很棘手，晚上就会梦见我的狗。我枕着我的狗在沙发垫子发呆，或者抱着她看电视，或者一起出门散步——走在那个早已被拆掉的社区里，以及早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老街道里。
然后回到现实，不按套路出牌，随性而为。
毕竟养了就要负责了啊，所以不要轻易地养小动物。
小时候看《小王子》，觉得小王子抛弃了被驯养的狐狸就这么离开，简直臭不要脸，明明都和飞行员成了朋友，最后还是把别人扔了，真的太狠了。
后来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小王子，应该等他们长大的，应该回头的。但是自己断了那些自认为无望的联系，就这么把记忆和情感同时删除了。这对于被驯养的另一方来说，太过残忍。自己其实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人，字典里没有长情这种字眼。
虽然用驯养小动物来类比友谊是有点奇怪（可能还有点污？）但既然小王子跟狐狸是朋友，那我和这些死孩子之间也就是朋友了吧？
今天走寝室楼下，被我一个学生拦下了，对方相当不确定地盯着我看。
“你是我之前的中文老师吧……”
“我是……你……什么时候毕业？”
“明年啊，老师你今年毕业吧？快给我加个微信号，拜托拜托。”
完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了，一点印象也没有，应该是两年前助教班里的学生。正在尴尬地纠结对方到底是哪个班的……
“老师你中文教地很好啊，要是听写能更少一点就好了。”
我想起来了，故意迟到一刻钟逃听写的那个，上课在下面不是玩手机就是对我翻白眼。
一群死孩子，一个个都长那么慢，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最近在编手链，本来打算带寺里去听个经绕一圈，沾点灵气，走之前送给我的学生。结果线买多了很多，珠子也多，干脆就给另外两只也编一个寄过去好了。
有什么见得见不得的，真是，小孩子家家，长大了就好了嘛: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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