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

老乡（小小说）

文/刘艳珍

黄秀秀进城来打工，在一家小五金店当售货员。谁想才干了两个月，就传来了武汉抗新冠状病毒的消息。这个东北小城，也进入了紧张的状态。秀秀想再谋一个职业，可是，这样疫情严峻的时刻，找一份工作何其难哦。小五金店由于疫情影响，整天都不进人，生意相当惨淡。越是这样，资金周转越不足，货源短缺，房子还是租的，就更经营不下去了。老板娘已经负载累累，连秀秀的工钱也开不出来。

秀秀知道老板娘的难处，老板娘本是个好人，还和秀秀是同乡。

说起来，这事也巧，秀秀进城那天，是个初冬的傍晚，想找个住宿的地方，可是她又冷又饿，就先到公交车路旁的那家小五金店暖和一会儿。她一进去，老板娘正在吃晚饭，端着饭碗，碗里是大米饭大豆腐，飘出饭香味。秀秀又饥又渴，就对老板娘说：“大姨，能给我点水喝么？”

“行啊。”

说着，老板娘给她递过一茶缸水。秀秀顾不得说声客气话，就一口气喝下去了。她把茶缸还给老板娘，这才连声说：“谢谢，谢谢！”

“姑娘啊，你打哪来呀？”老板娘问道。

“我是从黄桃乡下来的。”

“啊，我家住在红桃，离黄桃二十里地。”

“红桃村我去过。”

“原来咱们是老乡啊！”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板娘深有感触，就让秀秀一起吃晚饭。饭后，还留秀秀住宿。原来老板娘也是到小城打拼的。她的名字叫红梦桃。忽然秀秀想起前年红桃村传出一档子风流事，就是一个寡妇跟一个光棍逃跑了，那寡妇就叫红梦桃。村里人追到了路口，还是没追上。但秀秀心想过，却没说出口，生怕伤了老板娘的自尊心。可是，老板娘，不，该叫梦桃，她可没觉得怎样，自己一五一十说给秀秀听。梦桃不是很如意，那个光棍李三子，不给梦桃争气，来到小城不久，就被一个做生意的女人拐跑去了广州，再无音信。梦桃不是个傻子，她也有自己的苦处，可她不能跟外人说。索性全都说给秀秀听。梦桃是个孤女，没有亲人，一个穷字，把她牵住了，逃也逃不掉，只好嫁给了第一任丈夫，婚后不到一年，丈夫患心梗死了。村里人说她是扫帚星，命硬，专害男人，都躲着她走。只有李三子不怕，跟她呵成一气。哪曾想，他也是个势利眼，见有钱的女人，就甩了她。说到此处，她捂着脸伤心地哭了。秀秀劝她：“姨呀，你别难过了，我的情况还不如你呢，我爸妈为了给我哥哥娶亲，把我嫁给一个癫痫病人，就是图人家给的彩礼钱厚。走投无路，逼得我逃了婚。”

“你这一逃，那家里可咋办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尽管开不出工钱， 秀秀还是对梦桃怀有一份感激之情。当初，梦桃要是不收留她，那她还不知费多少周折找活干呢。两人经营着小五金店，要是没有这场疫情的到来，咋地也能撑得起店面那。这个新年，就在防疫情中度过。秀秀和梦桃可着急了，这样处于停顿的经营状态，就是坐以待毙呀，混吃等死吧。秀秀和梦桃唠嗑，一边从窗口望见对面那家挂着《麻辣香锅》招牌的小饭馆，小饭馆经营有方，到饭口，就有顾客走进用餐。送餐小哥，时而来到小店取餐，而后匆匆地送餐。秀秀对梦桃说：“姨，你看对面那家小店，为什么经营得那么好，这疫情特殊时期，都没怎么耽误挣钱，和那些餐饮业对比，真是顶尖了。”

“唉，我真后悔，当初还不如开个水果店了。你看赶上疫情了，可水果店呢，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可挣钱了。”

“姨呀，没事，实在坚持不了了，我还会做咸菜，到时咱卖咸菜去。”

“你咋才说呀，早知道你会做咸菜，那咱就把小五金店关了，去卖咸菜吧。”

正说着，房主来催房租了，要不按时交，就撵她们搬走，这可把梦桃急坏了，秀秀跟着着急。情急之下，她们就跟房主商量，房租再延缓两个月，可房主坚决不同意。无奈之下，梦桃只好将小五金店的商品折了价，算作欠的房租顶了帐。秀秀和梦桃无处落脚。但她们不愁，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找个地方先住下，再做卖咸菜的生意。

处处房租都贵，租不起。秀秀和梦桃就在小公园的凉亭里过夜。哪知梦桃着凉了，感冒发烧了。秀秀赶紧送梦桃去医院。可是手里的钱有数的，梦桃说什么不去。秀秀只好把自己留的感康给梦桃吃了。梦桃说：“秀秀，别担心，我这是一股火呀，到市场去买点蒲公英，熬水喝，比啥药都管用，去去火就好了。”

真是苍天有眼啊，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小公园旁边是一个修鞋的小偏厦，她俩才发现没人住，就住了进去。没有水，就去不远处小区门卫那拎水，人家不让，好说歹说，才让了拎水了。她俩开始做咸菜卖。白天做咸菜，到早市上卖咸菜，各种各样的咸菜，做得色鲜味美。辛勤的劳动，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一个夏天，她俩都晒黑了，累瘦了，可挣了好多的钱，半对半分钱，都高兴。她俩选了靠着市场的楼区，租了一间房子，这下更好过了。一天，她俩在早上卖咸菜，忽然一个高个中年男子走过来，对梦桃说：“你让我好找，可算是找到了！”梦桃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突然变颜变色地嚷着：“李三子，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你跟那个女人过去吧！”

“梦桃，你听我说，其实我一直都想着你，都怪我一只脚踩两只船，对不起你了！”

“现在说这个有用么？”

“梦桃，你就相信我吧，对比起来，我还是和你的感情深。”

“不要凭空说白话了！”

“我花钱给你打了一个金项链，上面还特意写了你的名字。”

秀秀往前迈了一步，也探头去看。李三子问梦桃，“她是谁？”

秀秀抢着自我介绍：“我叫黄秀秀，家住黄桃村。”

“我和秀秀做咸菜卖。”梦桃口气缓和了些。

李三子把金项链往梦桃手里塞，梦桃不接。可秀秀接过去，抢先给梦桃戴上了。梦桃还是不露笑脸，秀秀对她说：“姨呀，凡事看开吧，管咋地，都是老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