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知乎上有个话题比较火——为什么中国人活得那么累。问题的另一面是，为啥外国人能活得很简单。
这个问题可以从很多不同的角度去解释，最常见的答案是，中国社会正急速变化，所有人都在为如何保持自己的社会地位而焦虑挣扎。说得更直白一点，是中国人都在处心积虑地挣钱。这种现象也被一些经济学家解释为中国最近几十年经济飞速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在发达国家，各种薪资福利水平都很高，即使失业领救济金都能保持基本体面的生活，那你当然不会有太多焦虑，而是可以很从容地去生活，不管是出国旅行三月半年的，还是自己搞点什么小爱好。
但前几日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观点，说生存压力大小仅仅是一方面的原因，外国人能活得简单，主要是他们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做自己想做的事最大的困难不在于缺钱，而在于周围人对你的评价。
在中国，你不能只从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出发去做事情，而是要遵循一套社会默认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否则，周围的人都会认为你“自私”，是一个坏儿子、坏父亲、坏丈夫。
我对这句话真是特别有感觉。曾经与一个上级领导午餐闲聊，提到北京的龙泉寺有很多高智商的和尚，有的还是中科院的博导。这位领导非常嫌弃地说，这些人就是太自私，抛下自己的学生、老婆、家人不管，只想追求自己的精神世界。我当时是非常诧异，为那些出家的博导辩护了一下，说这些人可能智商太高，内心的矛盾在这个世俗世界排解不了，只能去宗教寻找解放。但这位领导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那你早干嘛了，你都结了婚、生了娃、带了学生，就要担负起责任，有什么想不开的云云。我不记得当时是如何结束这场对话的，只记得当时内心还有很多气愤——为什么还有这么武断而又不宽容的人？人家肯定是内心痛苦得不得了才出家，你居然还说人家是自私？
后来，我也被这位领导评价过自私。原因是我一直没有结婚成家，还为此找了一堆理由。这些理由在这位领导眼里肯定都是不成立的，纯粹就是为了自己活得自由。
我当时就在想，为自己活得自由有什么错吗？这不天经地义的吗？为啥我不结婚还能成了一种情感欠债？我这人还献过血捐过款呢。说不上什么高尚的人，也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吧？
我后来逐渐意识到，我确实该戴上“自私”这顶帽子，传统价值观里，你确实对他人、对家庭负有很多天然的责任和负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某个集体中的一份子。
网络传闻，黑格尔对中国人有两个负面评价，爱面子和为别人而活。我没有找到直接的出处，但在一些严肃的论文中发现，黑格尔评价中国的传统主导价值观儒教在哲学上缺乏个体主观和现实客体的对峙，国家也是一个放大版的家庭，缺乏对个体权益的保障等等。所以，“中国人都在为别人而活”八成是黑格尔真说过的。
都在为别人活，而没有多少自我，岂能不累？
最近，广州地铁的安检阻止某个涂了黑眼影的女子进入地铁，非让人卸妆。后来广州地铁官方道歉了。但可笑的或者说可怕的是，网络上很多都还在为那个滥用权力的安检班长鼓气撑腰。
上面提到的这些表面上不相干的问题，深层次都可以从中国社会缺乏对个体的尊重和个体权益的保护找到解释。在这种文化下，就天然容不得有太多棱角和个性的人存在，异类都会被排斥。
其实，一切摆到台面上来说也好对付。但要命的是，这都是默会知识，没有人专门告诉你。这对于我这类从基因上就比较有个人意识的人来说，就需要摔过暗坑之后才会摸索出社会的隐形规则。幸运的是，中国好在还是一个世俗社会。一是宗教宗族或体制的捆绑还是很弱，自由的空间还是有。二是崇拜强者，当你有钱有势的时候，你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合理化解释，或者再差点，只要经济独立，别人对你看不顺眼也不能把你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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