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一位农民兄弟来到家中,一进家门,按照中国传统礼节,下跪给我与妻子拜年,我们连忙扶起他。
这位兄弟称我与妻子为哥与嫂,他已是十五个年头给我拜年了。
我们以兄弟相称,缘于十五年前一件事。
十五年前的他,才30多岁。一天,《清晨热线》办公室来了一位英俊小伙,他自我介绍叫胡文建,永年县许庄村人,在部队当过兵。他告诉我一件事:三姑被人冤枉,投进县拘留所里,60多岁的老人已经在拘留所度过三、四天,家人十分焦急,请记者去救救老人。
胡文建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几天前,县公安局突然抓走了他的三姑,理由是违反禁令,私自制作烟花炮竹。为了了解情况,当天下午,我就赶往四十多华里之外的永年农村,实地查看了南沿村派出所指证的"私自制作烟花炮竹"的场所一一一个沒有街门、没有院墙,枯黄的野草高达一米的废弃住宅。我问文建:"人家公安是否掌握私自制作烟花炮竹的证据,你既然找到我,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文建说:"我当过兵,也是一名共产党员,绝不会说谎话!"我说:"那公安的同志,为什么要把老人抓走,他们根据什么呢?"文建告诉我:"他们说在三姑废弃小院荒草中搜到一个小筐,筐里有制作鞭炮的炮筒。""那到底有沒有炮筒呢?""他们是诬陷,你想,大冷的天,老人60多岁,还能在院里荒草中卷炮?"文建又说:"公安的人说,他们从国外进口了一种仪器,几十米外就能探测到哪里有制作鞭炮的材料。"
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我又搭车赶赴永年县城,找到县公安局主管社会治安综合管理工作的马副局长,他在核查情况之后告诉我:"你到县公安局北院,我打电话让他们放人。"我又告诉马副局长:"南沿村派出所说还要罚款7000元。""马局长说:"我通知他们,不再罚款。"
我与胡文建满怀欣喜赶赴县公安局北院,可到达那里,一位科室负责人几句话犹如兜头一瓢冷水浇了下来,他说:"7000块钱罚款一分不能少!而且,住拘留所的饭钱、住宿费一天100元,一分不能少!"我问他:"你们连拘留证也沒给老太太的家人,这是违规的。另外,你们有什么证据老人家私自制作炮竹了呢?"他气势汹汹地说:"我们有外国进口的仪器探测出来!"我步步追问:"这么先进的仪器,让我见识一下可以吗一一如果不属于保密的话?"这一下,问的他哑口无言。于是我向他说:"你们一无搜查证,二无拘尚证,更无确切证据,请你们按政策规定立即放人。"他答复:"我们再研究研究。"我告诉这位负责人:"你们研究吧,我在你们办公楼外等着你们。"
天已大黑,夜色中,我从背包中拿出一张报纸,将报纸放于楼门外水泥台阶上,席地而坐,这时一位警官走近我说:"乔记者,我想跟您请教一个法律问题。"看他对我与对普通百姓判若两人、小声小气的样子,我不禁怼了他一句:"你是执法者,对法律比我懂得多,我一介小记者,对法律略知一、二,你向我请教什么?"他尴尬地离去。
不久,县公安局一位同志走来说:"现在就把老太太放走。"
时近午夜,我乘坐县公安局一辆小吉普车前往县城东北郊外的拘留所,把老人从拘留她的房间接出,老人放声大哭,哭泣的声音十分凄凉。吉普车一直把我与老人送往数十里外的家中。路上,那位公安问我:"老太太是你什么人?"我大声回答:"她是我的三姑!"
从此,我这个父亲既无哥哥弟弟,也无姐姐妹妹的人,年逾五十竟然有了一位三姑,还有了老人娘家、婆家的许多亲人。
三姑的兒子、侄子,十五年来,每年总要几次来邯探望,春节,两位农民兄弟也总是以传统大礼来给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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