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的全身神经终于呼吸到冬天清晨的第一口冰凉湿润却又温柔甘甜的天地之气。这是一种奢侈,更是一种恩赐。
自15年涉世以来,第一次干一份工作超过一年。虽然说是因为种种原因坚持到现在,但最为重要的一条莫过于我想通过这一年以上去证明一个事实――我能吃苦,长久地吃苦。而证明了以后便得去向另外的问题,因为吃苦总不能是生活的全部,我得靠近那些梦中的其它。
工厂生活我原本在有生以来的第一份工作就已体验过,那一个月的寒假工结束后我发誓再不进去那样的工厂干那样的工作,却在三年后阴差阳错地再次面对十二小时工作制、白班夜班交替倒、毫无价值感成就感的劳动、封闭的工作环境、蛮横无理的底层管理、一线生产人员的疲惫工作方式与烦杂条例进行追责带来的压力。我坚持下来了,像习惯进行的咒骂那样去习惯睡觉与交接班。
每一个白班下班都感觉人生像是失去了一部分,尤其是冬天,清晨出门天是漆黑,而再见依然。我信我是和飞蛾一样趋光的生命,但我却失去了光明的部分,交替的竟都是黑夜。每一个夜班一出工厂大门感觉就像重生,就像今天的这个清晨。没有人愿意接受单调与枯燥,更没有人能长久地接受。据说有一种刑法是将人置于一个坚硬无比的内部如同镜面一般的空间,不用多久此人不死即疯,这我信。
或许正因如此,在短暂的单调封闭之后,才忽然对外面的世界敏感起来,才感到外面丰富的世界如此美好和珍贵,才突然开始倍加珍惜,才一次又一次发出同样的感叹――我全部24年的清晨都白白流逝了。
此刻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竭尽全力地感受着这个世界,它们把每一根想象的触角都伸进了角落和缝隙,上帝与我同在。左右两侧的昏暗里开着两片蓬勃的月季,不用看我也知道,土地不大,它们守伴着公司大门口的几级台阶,真是每月都吐出粉红的内心,只是时多时少。没想到这次是我见到的最盛了,不到筷子粗细的脖颈倒是顶着一个真人脑袋般大小的粉花绣球,一朵挤着一朵,一朵叠着一朵,直到压弯了脖子才低下怒放的头。第一次见是在黄昏,当时我就动了凡心。
我想唱歌,但我不想打破这秩序,车声滚滚,汽笛沉沉,人们大清早就开始了马不停蹄。往回走的道旁种着麦冬,麦冬围着石楠树,它把葳蕤的如头发一般的叶子碰到我的脚踝,那真是美妙的感觉,胜过妈妈的爱抚,那是来自于自然的爱的流露。另一边是一米宽的草坪,草坪里划分出菱形相接的花坛,现在里面是开到黄昏的金鱼草。从三月的野罂粟开始到金盏菊,金盏菊又到万寿菊,万寿菊又到如今的金鱼草,从春天到冬天,它们见证我的一年。明年花开什么?明年我不知在哪里,所以请让春天给我答案吧。
这一路回去有四月的杜鹃与海桐,有六月的月桃和蜘蛛兰,有九月的木槿、葱莲、火红的丹桂,还有十一月的黄花决明和木芙蓉。有春天的太阳,有夏天的汗水,有秋风和秋雨,也有冬天的冷和清醒。我见到的人不多,除了垃圾桶、洒水车、笤帚,还有剪刀、梯子、锄头,其它都是鞋子――他们分别是清洁工、绿化工、匆匆的背影。我的前进的路上就是拿着锄头补植麦冬的人,真想问候他们好(他们真好吗?),我希望他们没病没痛地劳动着,我不去想什么幸福快乐。
其实我还证实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其实无论再苦的状态和环境下人们也能吃出些乐子和安逸,而最要命的是吃这些乐子和安逸最终让人们竟然安于吃苦!我所以明白苦并不是越吃得多越好,证明了自己能吃苦就行了,就不惧今后的困境,更不惧他人的怀疑,从而坚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
今天是感恩节,虽然是舶来文化,但不影响我接受它。有个朋友的生日常遇感恩节,恰又名里是个恩字,我满心欢喜真心祝福。此外我是爱花的人,我感谢那些种花和开花的人,我感谢春天和太阳,我满心欢喜地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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