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有一儿三女这是他留在世上的动产，这一点人所共知。
老汉还有五万元的资金，只有他知道，当然他死前托付后事，儿女们都知道。
按照乡里传统，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三个女儿不和老汉住在一起，因而也就不参与老人的晚年生活。
本来老汉的身子骨挺硬朗的。儿子进城打工，儿媳在家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可是好日子不长，老汉病了，而且他明白这一回的病跟以往不同，以往的病扛几天就会见好，倒是和他死去的上一辈子有点相同，头晕恶心，老犯迷糊，而且浑身无力。老汉破天荒地主动提出让儿媳妇带自己去城里的大医院。
进大医院他听人说是要花很多的钱，于是他犯难了，他知道儿媳妇不会有多少钱。儿子打工挣的是天天活，有活干了，能从老板那里挣两个，没有活了就没有进项。
碰上今年这么大的瘟疫，不要说挣钱，能活着就阿弥陀佛了。城封了，村子封了。当然来钱的路子也就封了。虽然老汉没有赶上民国十八年的那场瘟疫，但是，他是在他的老辈人惊恐万状的追忆中认识到瘟疫的可怕。而且，幼时那一个又一个因为绝户而空出的一院又一个院子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现在到了必须决断的时候。他果断地从私藏的钱中间拿出一千款钱揣在身上。这可是他这一辈子为了治病出的最大一次血了。平时的病，地里采点草药就能够应付，再不济就是三两毛钱去村上赤脚医生那里拿点药，以后是涨价了，也不会超过十来块钱。
要问老汉为什么不把五万都拿去治病？这是个用脚都能想明白的理。首先，穷命一个，死就死求了，活到这年龄，比起自己的父母兄长，已经是赚了很多了，人要知足，这是他一辈子认得道理。，他也是这么教育儿子的。
另外他还有个想法，儿子一家日资不宽裕，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这年月，农村人没有活路，男孩子成个家，女方又是要城里的单元房，又是要汽车，明明住不到城里去，却要攀比。这样的烦心事很多很多，他不能自己一挺，让儿子日子塌火了。就是说，一千块钱是他所能拿出的最大一笔资金了。
城里的医院就像是晒透了的农田，一盆水泼进去，只是噗一声，冒电白烟，喷点土腥气就不见了踪影。老汉那一千款钱就这么支撑了两三天，没有了。
老汉死了，就像千千万万农民一样，因为没有钱，在自己家等到了黑白二常。
该给老人打墓了，这几年乡里的习俗是由老汉的出家的姑娘掏钱。姑娘拒绝了，理由是老汉遗书还有四万块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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