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故事 · 文里有智慧
文 | 小胡子 图 | 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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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人从人群走了出来，有些腼腆地小声回答道：“这是我的院子。”
这人李辑认识，就是前些天在武大龙家见过的那位看着性子老实木讷的迟武德。
他站在李辑面前，微微低着头，绞着双手，稍稍显得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向来就是这样。
李辑按捺住内心的惊讶和愤怒，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没错，你就是凶手。”
此言一出，村民们顿时哗然，都觉得这个城里来的大学生信口开河得太离谱，老实木讷的迟武章怎么可能杀人？
李辑提高嗓门，压过众人的喧哗，大声说：“你们当中应该有人记得，那天晚上是先听到武大龙发出第一声惨叫，然后过了十几秒钟，才听到他开枪的对不对？
大家想一想，如果他的第一声惨叫是因为被野猪扑倒咬到，那么他就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开枪。这十几秒的时间，足够野猪把他咬得不成人形。
再说，他拿的猎枪是一打一大片的散弹枪，不是什么可以近身格斗的手枪。如果野猪都已经咬到自己的脚跟，他再开枪就肯定会伤到自己。”
“所以，那一声枪响是在野猪向武大龙冲过来，但还没有接触到他的时候开的。那么，在枪响之前，他的第一声惨叫自然就跟野猪完全没有关系。这就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发出惨叫？”
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此前，他们纯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李辑的话当笑话在听。此时，许多人心中却都生出一个念头来：恐怕武大龙的死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李辑接着说：“既然武大龙的第一声惨叫不是被野猪咬到发出的，那么，他又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高高举起一条血血斑斑的长裤，“这条裤子是武大龙入敛时从他身上换下来的。裤子的右裤脚上有两排被利器扎破的小洞。
这些洞的大小和形状都一样，洞和洞之间的间隔也很均匀。大家猜猜看，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村民们一片静默地看着李辑手上那条血迹斑斑的长裤，没有人回答。
李辑放下长裤，冷静地说：“我也琢磨了很久，但没琢磨出来。
直到今天迟武义安放捕兽夹，我看见夹子的两排整齐均匀的钢齿，联想到了武大龙的裤脚上被扎出的那两排整齐的洞，这才猛然间想明白：武大龙的第一声惨叫，是因为他被设在地上的捕兽夹夹住了腿。”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晚上不是一点亮光也没有，地上放着那么明显的一个大夹子，武大龙怎么会看不见？再说了，谁会在谷场上放夹子？”
“当然是凶手放的夹子。而且夹子被他用麦秆掩盖住，所以看不见。”李辑指着谷场上堆起麦秆垛子说，“应该是就地取材，从麦草垛子上拿的。”
“勘察现场时，我发现放着猎枪的地方竟然铺着一片麦秆。当时我就有一点奇怪，因为它不像是风从麦秆垛子上吹下来的。如果是风吹下来的，那么它会被吹得谷场上到处都是。可是当时只有放猎枪的地方有那么一小片。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今天也是看迟武义往捕兽夹上撒树叶的时候才联想到的。”
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试探着问李辑。“武大龙的枪一向打得很准，为什么那一枪没打中野猪？”
李辑不答反问：“如果你踩中夹子，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那人一愣，回答：“当然是蹲下来，咬着牙忍住痛取下夹子，然后……”
李辑再次反问：“取夹子的时候你手上还能拿着猎枪吗？”
那人立刻醒悟过来，默默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李辑说：“就在武大龙扔下猎枪，蹲下来取夹子的时候，几只野猪朝他猛冲来。
他不愧是一位反应敏捷的好猎手，慌乱之中仍然抓起猎枪开了一枪，但是实在是猝不及防，这一枪太慌张，没打中。换作别人，只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野猪扑倒了。
那种猎枪在开完一枪之后，最快也要花费二十秒的时间装填弹药，但野猪显然不会再给他装弹药的时间。二十秒之后，在被激怒的野猪的獠牙铁齿下，不会有囫囵人。”
“其实，就算武大龙的那一枪打准了，放倒了一只野猪，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冲他朝冲过来的野猪可不止一只两只……”
“你是说，迟武德设下捕兽夹子夹住武大龙的腿，然后指使野猪咬死他？嘿，野猪又不是猎狗，怎么会听人的话叫它咬谁就咬谁？而且，他还指使的野猪还止一只？再说了，野猪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你说的这些不是胡扯到家了么？”
一位五十多岁的村民带着嘲笑质问李辑。他是迟武德的一位本家大伯，用意自然是维护他的侄子。他的这番话获得不少村民出声附和，觉得他说得在理。
李辑冷笑着反击道：“对，野猪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可是，野猪如果饿得慌了再加上被拆腾得发疯，它也不会主动攻击人吗？”
他指着被关在猪栏里的那只小野猪说：“大家看，这只野猪的两条后腿都有捕兽夹留下的伤。一处是迟武义的夹子留下的新伤，另一处是夹子夹出的旧伤，伤口结了痂还没脱，可以明显看出它被夹伤就是在几天之前。另外，它的背上被人用小刀之类的东西扎出了好多道小口子，也是才结上痂不久，也是在几天之前。这说明什么？”
那人听得入神，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下意识地跟了一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只野猪在被夹子夹住后，被人逮了起来。它被逮住关了好几天——应该就关在这个小猪栏里，不然它刚才躲进去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熟门熟路。它被关起来后，几天不给它吃，也不给它喝，饿它，渴它，把它逼到接近疯狂。就在那天晚上，凶手用刀不停地刺扎它的背，它的背上这些被利器扎出的口子就是证明。它被扎得不停地哀嚎——这就是那晚武大龙开枪之前，我们听到的那一阵一阵的野猪嚎叫声。”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野猪？难道他是喜欢虐待野生动物的变态吗？当然不是。凶手这么做目的是把武大龙从家里引出来。
凶手非常清楚，以武大龙的性子，他是一定会出来的。不出凶手所料，武大龙果然出来了。他听见野猪嚎叫个不停，自然就会往叫声传来的方向寻过去，捕兽夹就安放在他往那个方向去的必经之路上。
当凶手听见武大龙踩中夹子时发出的惨叫时，立刻放出野猪——他只要蹲在猪栏的围墙上打开铁栅栏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个院子离武大龙踩中夹子的地方只有四十多米，野猪冲出来后，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活物，而且能闻到这个活物的身上散发着非常勾引食欲的血腥味。
那时，武大龙正蹲着想取掉夹得他的腿鲜血直流的捕兽夹。”
“蹲着的姿势、鲜血的气味。这会对几只渴饿得快要发疯又被刀子扎得发狂的野猪产生怎样的刺激？它不会再考虑人类这种动物在不在它的日常食谱里。就是一只水牛，它也有胆子主动攻击。”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石泉坳的村民们世居山林，对野猪的习性颇为了解，知道李辑的分析有理有据。
只是，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向来老实木讷的迟武德竟然能设计出如此狠毒且周密的杀人手段。
一阵沉默过后，迟村长说：“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到也有些道理。不过，你有真凭实据没有？”
李辑成竹成胸地说：“当然有，而且不只一条。第一个证据，武大龙那一枪虽然没能打准，但仍然有少量的钢珠伤到了野猪。我们活捉的这头野猪的背两侧的肉里就嵌着几粒散弹钢珠，我会等着公安局的法医来挖出它。”
“第二个证据，不同捕兽夹的钢齿的形状和间隔自然有差异，我相信武大龙裤腿上那两排小洞跟迟武德用的捕兽夹的钢齿一定会吻合很好。虽然我没有比对过，但我确信这一点。这个工作也留给法医做就好了。”
“第三个证据，”李辑举起刚才在猪栏旁边拾到的三个手工编成的狗嘴套，转过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迟武德，
“这是狗嘴套，对吗？可你好像没养狗。好吧，就算这三个狗嘴套是你给预备养的三条大狼狗提前做好的，可你不觉得它做得太大了吗？塞进一个拳头仍然宽松有余，我想像不到什么狗能有这么大一张嘴。
所以，这三个狗嘴套根本就不是狗嘴套，它是用来套住猪嘴的，野猪的嘴。你用捕兽夹逮住了三只小野猪，用麻袋装起来悄悄关在院子里，不给它们吃，不给它们喝，它们自然不满意——如果是你，你也会不满意的。
它们不满意就会嚎叫个不停，可你不能让人发现你这儿关着三只野猪。于是你做了三只嘴套套住它们的嘴。我说的对吗？我想我说得对，不然你流什么汗？”
迟武德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辑不再理会他，转过头对众人说：“第五个证据，也是最直接的一个证据。刚才那只野猪在受惊后跑进了这个院子，而且居然钻进了猪栏。
大家都知道，野猪习惯集体活动，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单个的野猪最没安全感。那只小野猪在受惊后，第一反应是想跑回山林里，结果发现有好多的人堵住了去路。
于是，它很自然地跑到它呆过的、熟悉的地方躲起来。尽管那并不是一个令它愉快的好地方，但那里残留着它和同类留下的气味，它本能地以为那里能找到组织，可以归队。
野猪的鼻子很灵，它靠粪便的气味划分领地，靠嗅觉寻找同类，它是靠鼻子而不是靠脑子过日子。”
迟武德没有辩解，仍然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愈发苍白，额头的汗珠也愈来愈多。
村民们愤怒的目光齐齐地注集在他的身上，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接近于相信李辑所说的都是事实，只等着迟武德亲口承认。
李辑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冷冷地对迟武德说：“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开口反驳我，或者爽快地承认。我建议你最好爽快地承认，这样我会保证你接下来会好过一些。否则，我不保证在警察到来之前，你不会被撕碎了喂野猪或者被绑起来扔到山里去。”
有人附和着吼了起来：“对，绑起来扔到山里！”
迟武德打了一个哆嗦，沉默片刻，终于艰难从嘴里里挤出一句话来：“对，是我干的。”
七叔险些跌坐在地，他拄着拐棍在地上直戳，连声悲叹：“孩子，你这是作孽呀！我们村里十几年都没有一个偷鸡摸狗的，你怎么干得出这样的事来呀？”
村民们群情激愤，有人高呼大伙儿一人一拳打死这个杀人犯，也有人喊叫着要把这个杀人犯绑起来喂野猪。
接着就有几个脾气火爆的人率先冲了过来，要对迟武德拳打脚踢，其他人也跟着蠢蠢欲动。群体的暴力一旦发作，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眼看局面即将失控，程光中站出来挡在迟武德身前，大声喊道：“害死武大龙的不止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格格说
小胡子山野奇事录之神灵诅咒，由于故事较长，会连载几天哦，明天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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