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一

于京华最近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他在一栋老房子里，捧着一本旧相册翻看着，直觉告诉他，相册中全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但每次想用力去看清女主的脸，却始终看不清

这是于京华来到灵川镇中心学校教学的第三天，师范大学刚刚毕业的他，放弃了父母为他铺好的路，义无反顾的选择扎根在乡镇。

于京华生的俊俏，白白净净，带上眼镜，书生气十足

刚来镇上时，好多阿婆拿他开玩笑

“京华来了就不要走了，就在这灵川镇多好，到时候在给你相个媳妇，生个胖娃娃，安家了”

于京华每每听到这就微微笑笑

灵川镇确实不错，早些年镇上公路未修好，是县里的贫困地区，近些年政府大力度支持，靠山吃山，大力发展旅游业，竟也成了夏日避暑的圣地，许多外地人会到此游玩

当地人也纯朴，各方面基础设施也完善

但于京华并不是因为这些而选择了灵川镇

他来是因为他在梦中见过这三个字

二

来这也转眼也有段时间，于京华早已和学生们打成了一片

“于老师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一到下课学生们就围着于京华，很是受欢迎

灵川镇很是有特点，每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半山坡上一片接着一片花海，很是壮观，也会吸引无数游客前来赏花

学校老师也会组织学生去春游，很是热闹

这天于京华和学校报备了春游时间，和同校老师一同组织学生去爬山

学校挨着山，其实也很近，约摸爬个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山顶处，

山上有座寺庙叫灵川寺

经过庙宇时师生们在此短暂歇息，当地人大多都去此庙，于京华初来，觉得新鲜，就独自进入庙中观看

推门进入，只见有一扫地的阿婆在旁，阿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脱口而出，“京华，你终于回来了”

于京华很是吃惊，自己与阿婆初次相见，并不认识。

缓缓上前，问道，“阿婆你认得我？可我之前并未来过这里”

“错不了，你来过，你不是城里那个上山下乡来的书生吗？可惜了咯，可惜咯”

见阿婆没再说什么，于京华以为她认错了人，便与师生继续游玩

三

当晚，于京华又在做那个梦，梦中捧着那本相册，看不清楚照片上的人但只是觉得痛心

于京华想到了那个阿婆，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灵川寺

清晨，游客三三两两，灵川寺里异常的安静

“吱~”的一声推开寺庙的门，只见阿婆在殿前打坐，于京华不敢上前多加打扰

阿婆问道“你果真不记得这里？”

“一点也没印象，但是灵川镇，我梦到过这里”于京华答

“对喽对喽，囡囡在跟你托梦哩”

四

于京华来过这里，只不过他自己不记得

上世纪50年代，知青上山下乡劳动改造，于京华也是其中一份子，来的地方也是这灵川镇

那时的灵川镇，穷的不能再穷，信息闭塞道路不通，囡囡就是在这里长大

囡囡家中清苦，自幼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囡囡爷爷年轻时跟着部队打过仗，识得字，总教育她说，“囡囡啊，要认真读书，努力走出去哦”

于京华跟囡囡关系要好的很，于京华跟囡囡讲，以后回去要把囡囡带城里，一起参观于京华的学校，一起读书

他跟囡囡讲了好多故事，讲繁华的街道，高楼，讲城中的图书馆可以免费看书，给囡囡惊讶坏了

囡囡教于京华做各式样的农活，教他掰玉米时不能用手硬掰，拿两个放一块借力相互搓，效率快又不累手

教他辨别哪些野果子可以摘了吃，哪里的野菜长得多

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爱上了对方

这天，镇上通知各知青集合，要给他们合影留念，那是囡囡第一次见到老式相机

“咔嚓”一下就可以，再经过些红药水清洗，晾干就可以看到人像

于京华申请给囡囡也照了好多，于京华在冲洗房里冲洗着照片，看到囡囡的人像一点点的现象出来，不自觉的脸上露出笑容

上山下乡的日子的虽然清苦，但于京华很庆幸遇到了囡囡

五

那年秋天出现了变故

镇上原有一小流氓，仗着家中有势力，到处惹事生非

看见了在河道旁正在洗衣服的囡囡，不知怎地就相中，当天就上囡囡家提亲，要娶囡囡

囡囡当然不同意，阿公阿婆护着囡囡，拒绝了这门亲事

但小流氓可不会善罢甘休，仗着自己在镇上的势力，各种打压，地里农作事，专挑重活累活分给两老人家

那天阿公阿婆回来的晚，囡囡独自在家左等右等，悲剧发生，小流氓闯入她家中门头一锁，在屋里糟蹋了囡囡

结束之后，大摇大摆走出门，边走边骂，“看这下你还嫁不嫁我”

阿公阿婆回来后，察觉囡囡不对劲，阿公知道后，提着门口的锄头就要上小流氓家

囡囡拼死拦着，这样一搞怕不是会出人命的，阿公年纪大了，囡囡不想阿公阿婆有事

阿婆哀嚎着，“我家囡囡命苦啊，命苦”

从那之后，囡囡总避着于京华不见，两人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

小流氓之后仍是去囡囡家骚扰，每次都是被阿公扫地出门

小流氓破口大骂

“你不就是长点漂亮点，整天跟那城里来的知青眉来眼去，自己啥身份自己不清楚，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

整好于京华经过，问旁边看热闹的大娘出什么事，大娘件这小流氓想娶囡囡，提亲来着，囡囡死活不同意

于京华一听这也急了，上前与小流氓争论，

“现在可是解放时期婚姻自由，嫁不嫁可是囡囡自己的事”

小流氓一看是于京华，瞬间气焰更加嚣张，冲院里大声道

“这囡囡肯定是愿意嫁的，上次还求着我让我宠她，还说以后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你说是吧囡囡”

于京华听到这些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个拳头就挥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了一块，小流氓被揍的皮青脸肿

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于京华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

于京华去敲开囡囡家门，囡囡仍是不愿意相见

阿公出来劝道，“京华啊，回去吧，没办法的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很难过，我帮你劝劝，至于结果就要看囡囡想不想的通了”

于是于京华便回去了

六

次日，于京华接到组织处分通知，与当地人民发生冲突，殴打他人，记大过，被派去修水库

早些时候山区夏天雨水特别多，山上一下雨，镇上就要遭殃山上的水哗哗的冲向镇上

镇上采取的主要解决方法也就是修建人工渠道，水库，引水

雨水多时通过将山上水引流存储到水库，干旱时将水库里的排出灌溉

修水库那可是真废人，早期各项设施装备都不完善，纯人力修建

炸山，选石头，拉石头，选地，建基，挖土，每一步都是纯人力，而且还是在山区

于京华去往水库修建地前一天又来到囡囡家，囡囡还是闭门不见，

于京华站在院外，冲院里喊道，“囡囡你要等我回来，等我消完工分，我带你离开这里”

谁也没想到，这一别竟然是永别

七

修水库的日子是极其劳累的， 但于京华心里想着囡囡，有动力也不觉着苦和累

没想到小流氓那么记恨于京华，他知道只要有于京华一天在，囡囡就不会跟他好

水库二十四小时不停工，小流氓稍稍动用些关系，于京华大多被分配到了晚上的组

这天晚上炸山时候，小流氓找了些人手，给于京华绑了起来痛揍一顿，扔到了选好的炸山地点，

火药一点着，轰隆的一声，于京华被掩埋到了土和石头堆里

第二天上工的人巴拉开石头，在下面发现了于京华的尸首

工地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以为于京华是头天晚上上工时意外身亡

消息传到了镇上，囡囡邻家叔急匆匆跑去告知阿公，碰巧囡囡端着做好的饭走到门口

听到这些，哐当一声，瓷碗摔倒了地上，随之倒下的还有囡囡

八

于京华事发不久，小流氓就迫不及待的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提亲，

大家是不会觉得囡囡誓死不从，抗争到底，

但事实是，小流氓外界的不断造谣，阿公阿婆年纪大，囡囡无依无靠，被迫嫁与他

小流氓虽是无赖但是囡囡过门后对她倒也是毕恭毕敬的，对阿公阿婆也一样

哈哈这段才是假的，一个婚前逼嫁与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对囡囡好

婚后囡囡受尽了屈辱，这个男人断送了囡囡的一生

阿公阿婆过世之后，囡囡在这世上也了无牵挂

在于京华忌日那天，捧着他为自己照的那张照片，来到了灵川寺，一尺白绫了结了自己

结语

灵川寺的婆婆将囡囡离世前的那张照片交于于京华

看着照片上的脸，于京华梦中女子的脸庞渐渐清晰了起来

于京华这才清楚这个梦的缘由，囡囡在托梦指引着自己回来这儿

于京华拿着照片，轻声说道“囡囡，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