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聊一聊死亡。
老一辈的中国人多不乐意谈论死亡,把它认作不吉利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其实有什么可避呢,死亡是人人都要面对的终极课题,时时思考,常常拿出来讨论,为应对它做做准备,不也是人生的一件乐事吗。生死大事安排好了,人生还有什么可以吓倒我们呢?
如果要给死亡下一个定义,我不愿意说它是人生的终结,更愿意说它是我们在人世间体验的完成。我们来这世间走一遭,被赋予不同的性别、肤色、天赋、地位,然后带着这一身初始装备来体验人间百态,每个人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喜好、不同的追求、不同的际遇,有些人生而富贵,眼见的是人世繁华,有些人生而困苦,一生在黑暗里摸爬滚打。我们遂着自己的心意读喜欢的书,游历向往的地方,结交投缘的挚友,把自己打磨成想要的样子,没人能享尽世间的乐,同样也没有人能尝尽世间的苦,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像自己打开的一个随机副本,副本打完了,或者挂在中途了,我们的在人世间的体验也就算完成了。
描述死亡的词汇有很多。古时候,天子死,谓之崩;诸侯或后妃死,谓之薨;大夫死,谓之卒;士死,谓之不禄;只庶人之死,单称一死字。宗教里,佛家语往生,僧人语圆寂,道士为羽化,穆斯林曰归真,天主或新教则称魂归天国。不同的死法也会对死亡有不同的描述,夭折、寿终、暴毙、触槐、病逝、牺牲、殉道……所有与死有关的词汇里,我最喜欢的是辞世,我来人间一趟,体验一番为人的苦乐,现在我要与这个人世间告辞了,没有阶级之分,不存对轮回或天国的幻想,也不带悲喜与任何意义,我只是来告辞的。
如果可以选择,你想要自己的人生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谢幕呢?最先被我唾弃的方式是生命的最后在医院度过,浑身插满管子续那已不可能再延长多久的生命,躺在冰冷的仪器中动弹不得,苦苦挣扎,实在是强加于将死之人的痛苦。若是察觉自己时日无多,或是已经身患绝症,死之将近,更要豁达一点,爽快一点,痛苦越少越好,快乐越多越好,要拼命花钱,要与家人一起,要再听听喜欢的音乐会,看看心仪的画展,还要多尝尝医生叮嘱不可食用“刺激食品”,火锅、烧烤、海鲜、啤酒,最后若是真受不了这肉体的疼痛了,便签一份安乐死,与家人告别后舒舒服服的睡去。
至于葬礼呢,要我说,死后的葬礼免则免,花钱把大家聚在一起为自己悲伤,又有何必要呢,不过是给旁人看罢了。这笔钱应该在我生前花出去,不如葬礼就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举办,办成一个大派对,邀请所有想要邀请的亲人挚友,喝酒谈心话别,要照自己的意思与大家好好说再见才最好呢,有什么留恋不舍,陈年积怨和误解,都要爽爽快快说出来,爱人和孩子的告白也要当面听,这样的葬礼才“过瘾”,大家开开心心,不留遗憾,也不留痛苦。骨灰呢,死后骨灰就撒在海里或者散在风里吧,躺在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有什么意义呢,躺在天地的怀抱里才是肆意的自由的。若有人怀念,就对着微风,对着大海诉说,这样的辞世,不是妙不可言吗?
我想主持自己的葬礼,还要把骨灰撒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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