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记

拔牙记

上班时生龙活虎的，没想到从放寒假的第二天起就开始了牙疼。唉，怎么就没有享福的命呢。

心里想着大约是上火了吧，毕竟之前的一段时间因天气太冷老是窝在电火桶里做事。我就用惯常的方法祛火。祛了三天，一点儿效果没有，疼痛感不断加剧。有过经历的人都是知道的，“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啊。

不得不去看医生。医生从包围着他的人群里扒开一条缝，一边解释着：“不是插队哦，只给她看一眼就行。”我才硬挤了进去。医生一探看，一轻敲，摇头：“这颗牙要拔了哦！”

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了，因为根据多年前乡医院的医生建议，这颗牙早该拔了。当时我愣是不肯信这个邪，拖到现在，终于发作了。

真是想不通啊，我人不是很聪明，智齿倒是一个没少长。但是我总是侥幸着，想着既是自己身体里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大抵也不是什么坏东西。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敢轻易摘除了它？

医生说牙龈肿胀期间不能拔牙，必须先消炎。于是开了三天的药，并约定小年后去拔牙。

只得回去乖乖地吃药。一共三天，可是吃了两天药还是没有减少疼痛。我是夜夜辗转难眠，疼得直教人怀疑人生啊。

晚上打电话给医生，他让第二天过去再看。医生说吃药不行，只有挂吊水了。

吊水挂了两天。别人都回家过小年了，我还得坐在空荡荡的输液大厅里（风俗真是有神奇的力量，头一天，挂号大厅里还是人山人海）。好在终是止了疼了。我又重新活过来了，又能尝得人间的美好滋味了。

不管了，在约定的日子，我清早起来吃过早饭就直奔医院，想着反正炎症已消减了，早拔早好。经验里，这一天看病的人必能把医院塞满。不想为难熟人医生，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吧。

把病历押在那里，不等辅助医生安排，就有一位病患家属在众目睽睽的严厉监督之下帮着把每个人的看医顺序编定好了。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有几十份病历排成了一列之后还转了弯。

我尽管排得算是挺靠前的，约摸着也得等到上午医生下班之前。好在家离医院只有两百米远，我便返身回家了。

知道医生实在太忙，都不好意思老是打电话问他什么时间可以轮到我。中途又去看了一回，发现根本不是上午能办成的事了。

又回来，干脆吃了午饭歇过午觉再去。原想着医生两点上班，我一点半去等候。到了那儿一看，医生已经在工作了，他说他去食堂吃过饭就上来了，没有午休。我心里不由得感叹：真是敬业啊，也实在辛苦！

我就坐在边上等着，一边在喧嚷声中看电子书以使心静，一边看医生片刻不停地忙碌、时不时地额头渗出汗珠儿。他也一边给患者看病，一边跟我闲聊几句。他说只要他不出去进修学习，在本单位医院里几乎没有休息日，就算医院里给他安排了休息日，也是歇不了。患者一来，三回两回地就成熟人了，都是家门口的，人家打电话说牙疼得受不了了，还一定要他亲自给看，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我说谁让你技术那么好内心又太慈悲了呢？不过，你们医生虽然很忙，但你们的待遇也高啊。

听我这么一说，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了：“哪有啊！……可别跟我提待遇了……”叨叨叨，冒出一大串怨忿的话来。

想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受到不公平对待时，心里的委屈是要一吐为快的，但一旦面对工作，还是时刻保持敬畏之心，不愿意有丝毫懈怠。

看着他像陀螺一样的忙碌，忙得一下午只喝了几口我趁空儿递给他的水，又想想我的工作，内心还是感慨：就算医生的收入高，可照他这样的劳动强度，要是我去干，我怕是挺不住几天的，虽然我的工作也并不轻省。

我一直坐等到下午四点多才轮上。

拔别的牙我有过经历，拔智齿还是第一回。想着这牙贴着脸腮，在口腔最深处，平时张大了嘴照着镜子也难看得见，牙根儿还那么长，实难想象该怎么样才可拔出。心里还是发怵得紧。医生让我尽管放心、放松，他说麻醉药一上就不疼了，不知不觉地就拔出来了。然后我被带着出去拍了张片子。

他又拿着片子盯看了一会儿，就让我躺到手术椅上。我唯有从命，竭力配合。我只能感受到医生浑身使着暗劲，也分明看见他额上又一次地冒出细细的汗粒儿。但从围观的人不停地咂舌惊叹的神色里知道这回的手术必是蛮血腥、恐怖的。

于我，虽然拔牙过程多少还是有点儿痛苦，但也只是十几分钟的熬煎。

他把拔出的牙给我看，裂断成几块，我不忍直视。他倒很兴奋地给我讲他现在拔牙的技术更好了，以前还要用小锤子敲，现在不用了。还说最后残留的那截儿牙根按教科书上的要求原可以不用再取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为了消除我的隐忧给挑出来了，让我绝对放心，这颗牙再没有后患。

他再给我开了一些消炎药，嘱我注意事项，让我再忍一到两天的痛。

晕乎乎地回了家，坐定。大约是麻醉过去了，真的又痛起来了。胡先生让我躺到床上休息，我怕一躺下注意力会集中在牙痛上，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过了两个多小时，方才敢进食一小碗稀饭，再温水送药。临睡前，又被胡先生劝着小心地喝了一碗他费心做出来的黑鱼片汤。

躺在床上，还是长宵不寐。大概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被疼醒了，一直挨到了天亮，痛感明显减轻了好多。

终于作别了长过一周的牙疼，多希望以后再也不遇，可是还得遭受两次刑才算圆满。

胡乱记下零碎，以防好了伤疤忘了疼导致下回又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