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家的旁边有一条大路,还有一个建筑垃圾堆积起来的土坡。
大车载着沥青,像瀑布一样平整的流下,两辆巨木一样的滚轮车,把沥青压实撵平。
我坐在土坡上,看着他们工作,黄色的头盔,黝黑的皮肤。我很入神,好像那两个滚轮压过我的身体,把我的血肉也铺平。
她穿着花色的小裙子坐在我的旁边,用她刚玩过泥巴的手摸我的脸,土坡上风很大,我们俩灰头土脸的回家。
戴黄头盔的工人,偶尔会让我帮他们点烟,他们坐在还没夯实的青砖上,给我讲故事,他们的口音很奇怪,他们说世上最好的地方是东莞,那里的女人身体很软,说着他们笑了起来,站起身来继续铺路。
路铺好后,我依旧站在土坡上,看着车辆从平整的道路上飞驰而过,她会叫我给她讲故事,我告诉她,东莞很好。
她告诉我,家里的金鱼死掉了,她很难过,要挖一个坑将绿绿埋葬。
我说,绿绿是谁。
她说,绿绿就是金鱼。
于是我俩挖起坑来。
她说,你不难过吗。
我说,难过是感性的,死,是理性的。
所以我不难过。
她看着我,用力的朝我的胸口打了一拳。
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要说这句话啊,她说。
我说,好。
她又问,天底下哪最好呢?
我说,东莞。
我看着她黑白色的笑容,我俩都长大了,我站在土坡上,给自己点着一颗烟。看着大路上一支细长的队伍,为首的女人怀抱着她的照片,黄纸洋洋洒洒的,风卷着它们不知道飞去哪里。
她看着我,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她说。
我说,我记得。
胸口弥漫出一种痛苦,好像流进我的心肺。
我想起,那巨大的滚轮将沥青铺平,如此碾压几次。
悲伤是感性的,死是理性的。
悲伤是感性的,死是理性的。
我叫喊起来。
脸庞有些湿润,世上最好的地方是东莞!
我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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