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学界,坚持市场调控还是主张政府干预,一直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早在200年前,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就以自由贸易为重点,认为自由市场表面看似混乱而毫无拘束,实际上却是由一双被称为“看不见的手”所指引,将会引导市场生产出正确的产品数量和种类。李斯特则相反,他认为:贸易政策应服从国家利益,服从发展生产力的需要,服从发展工农业的需要。不要把“唯利是图”的自由贸易原则作为普遍规律。每个国家各有其发展的途径与特点,适用于一切国家的经济理性并不存在。另外,他把保护贸易作为工业落后国家建成工业先进国家的手段,其保护关税的主张与斯密的古典经济学派的自由贸易政策也是针锋相对的。
到了20世纪,主张市场调控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继承了古典学派的主张,认为市场经济能够自发地解决问题,不需要政府干预经济。但是主张政府干预的经济学家则认为,如果放任市场经济自由竞争,会带来很多问题,有些事情是市场不愿意去做的,这就需要政府出面。比如说,修路架桥,为民众提供充分的就业机会;动用公共资金兴建住宅,供低收入户居住;教育、医疗、养老等社会福利政策,都是十分叫好的公共支出计划。然而,政府干预经济的弊病是明显的:在法治不健全的国家,这些公共支出计划必然造成贪污、浪费,人力成本奇高,因为它花的是纳税人的钱,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官僚构思的公共建设计划,每花一块钱所提供的财富和福祉净增幅,极可能低于纳税人不必被迫交出一部分的所得给国家,而可以自行购买或制造本身需要的东西时的情况”(见亨利·赫兹利特《一课经济学》经济新潮社2018年版p.81)。
亨利·赫兹特利认为,只有通过市场调节的自由市场机制,才能够做到把如此繁多的商品和人们庞大的需求匹配起来。这种调节机制是不可能由某个人或某个组织掌控的。
当政府不了解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对市场放不下心的时候,就会试图去改变市场体系。这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我们回头看看前苏联和这国实行命令式计划经济的情形,大家就都清楚了。
在生产过程中,有的生产要素是恒定的,比方说,阶段劳动力的数量、土地资源、资本……,生产磁带的企业就没有办法生产球鞋,生产球鞋的企业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去生产智能手机。所以每一项生产都是以放弃另一项生产作为代价的。比如,当我抱怨说: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张信哲的磁带,那些为利是图的商家却不生产了呢?我的抱怨其实是不成立的。因为只有通过价格体系的调节机制,整个社会的生产才会达到最高的效率。
产品的价格是由什么决定的?是由产品的生产者决定的吗?实际上,价格是由供求关系所决定的,反过来价格又影响着供给与需求。产品的价格不是由产品加上一个所谓合理利润得出来的,例如,决定火车票价格的不是原来的铁道部;决定房价的也不是房地产开发商。决定它们价格的是市场,是我们每个人的需求。
我们很多人认为,大多数企业的利润率都很高,其实不然。统计数据显示:美国从1922~1977年,在将近50年的时间里,全美国企业的净利润占国民收入的比例,居然只有5%~6%。为了这5%~6%的利润,企业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呢?如果说今年有10家企业宣布成立,到第二年就只剩7家,能活过四年店庆的就只有4家。公司承担如此大的风险,却只能拿到这么点利润,真的是不划算。而为了这么点利润,公司还要添置设备,雇用更多的员工,并且不断地革新技术。就算短时期内某个行业确实是有暴利可图,但也会马上涌入一大批竞争者,利润很快就会回到平均水平。在自由的经济体制当中,获得利润的前景就决定了商人们要生产什么,不生产什么,以及生产多少。利润的一大功能就是引导资金、人力和技术的流向,使它们的配置更加合理。并且利润还会给每一家参与竞争的企业施加压力,只有当你加强管理,改善技术,才能提高利润,否则的话,它们可能就连自己的底裤都要赔出去。
有很多人站在政府一边,指责企业牟取暴利。因为在他们看来,企业提高了产品价格,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就如我们刚才所说,价格不是由生产成本所决定的,利润也不是靠提高售价实现的,而是靠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因为行业中有很多的竞争者,开价高的通通都会出局。企业只有挖掘自身的潜力,而最终受益的就是我们消费者,就连在没有竞争者的垄断时期依然如此。例如在140年前的美国,洛克菲勒标准石油公司一举垄断了95%的煤油市场,这岂不是拥有了绝对定价权了吗?应该可以谋求暴利了吧?但是标准石油公司在1880年之后的10年间,将煤油价格一降再降,从一开始每加仑1美元降到了每加仑10美分。所以生产哪一种商品最划算,以及采用哪一种生产方式最适宜,这些问题只有通过价格体系才能够得到效率最佳的解决方案。
所以现代社会,劳力和资本应该满足成千上万急迫性不等的不同需求和欲求,解决的办法是透过价格体系,也就是经由生产成本、价格和利润三者间不断变动的交互关系去解决。
经济处于均衡状态时,一种行业的扩张必然牺牲其他的行业。一种行业能够扩张,是因为本来用于其他行业的劳工、土地和资本转移到了它那里。而当某一行业萎缩或者停止扩增它的产出,并不表示总体生产出现净减少的情形。由于那个行业萎缩,才有可能释出劳工和资本,允许其他的行业扩张。
价格体系能够解决极其复杂的问题,十分精确地决定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商品和服务彼此相对应该生产多少。这套系统解决问题的效果,远优于任何一群官僚的解决能力,因为这套系统的解决方式,是由每一位消费者每天根据本身的需求,投下新的一票或者新的十几票。官僚的解决方式,则是试着为消费者决定他们的需求;那不是消费者本身想要的,而是官僚认为对他们有好处的东西(见赫兹利特:《一课经济学》p.167.)。
对于这国市场与政府的关系,何帆先生有一段精彩的论述,他说:“就在经济学家们还在争论政府和市场谁说了算的时候,其实人家早就同居在一起了,市场经济在国家的强力推动之下才得以狂飙突进,国家在市场经济的支持之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权力,但是当国家和社会都强大起来,当它们结合得密不可分之后,反而在彼此相处的时候发生了许多冲突,现在的市场经济就相当于国家与社会的婚姻,它们有相互间的默契与体贴,也有着彼此间的抱怨和争吵,在极度沮丧的时候,甚至会以离婚相要挟,而这就是人生”。
我引何帆先生这段话,是想说明:这国的市场经济必须屈从于政府,民营企业家需要与政府勾兑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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