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微妙的巧合下,这段孽缘要继续三年。”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看着面前这个正在畅享食堂的关东煮的家伙,我不禁这么想。
陈觉是在我的认知里最适合戴眼镜的人,配上恰好的厚刘海显出了一股斯文的气息。由于觉这个多音字,他总是面临着被别人叫错名字的窘境。
我能想像到,到了高中以后,他又一次需要挨个向同学和老师们解释他的名字不念作jiao,而是jue。
他是我在上初中后第一个认识的人,说是在初中阶段和我关系最好的人也不为过,契机在于我们钟爱的同一款电子竞技游戏DATO。不如说,很多男人间的友谊,都是以这种无比单纯的途径开始的。我们扮演着在游戏中的角色——「英雄」,一起并肩作战着。
陈觉中考前就已经通过了这所高中国际部的报名申请,大概以后也是要出国发展没跑了。
不过以往的国际部学生都是在老校区啊?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样,我们的命运看来又要交织3个年头。
「今年老校区的国际部主楼正在重修,所以国际部成员暂时要到这边来上课了。」
吃着关东煮的他突然开口了,也许我们凭借上千局组队比赛锻炼出了一种默契,他仿佛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一语中的地解开了我的疑惑。
「这么说过一阵子你们就要回去了吗」
以我不出色的社交能力,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在高中交到很多朋友,不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总归是不错的。
「可能吧,但我并不想回去。」
陈觉停了一下,试图咽下口中的美食。同时,他把已经咬掉一半的豆腐泡夹到我面前。
「这的食堂,老校区哪能比啊。你看看这关东煮……」
「对对,挺好的。」
那灿烂的油滴让我感到些许不适,我摆摆手,示意让他赶快拿走。尽管这样油腻的食物总是频繁的进入他的胃袋,他从初中起却怎么也吃不胖。而且还能保持住相当受小女生欢迎的外貌。
同学有言:「非人哉。」
难道他也是幽灵?不不不,我想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原地升级成幽灵的。他虽然在初中经常请假,但身体其实一直都挺硬朗。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初中曾做出过用文言文给班主任请病假的壮举。
「倒是你,不是应该报的老校区吗,怎么突然到这来了?刚刚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这个吧…」
我从内心里抗拒着千分之二这个数字。五百分之一的概率,为什么会这样选中了我呢?
「我记得你姐是在这个校区吧,是不是为了找你可爱的姐姐啊?」
「唉……太难解释了,你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我懒得辩解,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哎呀,黄瑞!你姐控这点还真是没变啊!」
不知为何,本该安静吃着东西的他突然把音调提高了一个八度。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我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周围的视线短暂的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求别提,这附近这有不少人呢。」
无论是千分之二还是姐控,这两件事被人说起来都让我觉得尴尬不已。
「嗯——我都听着呢。」
身后突然响起李姐的声音。回过身去,李姐就坐在我正后方的位置,一脸欣慰地看着我。
「真是不坦诚呀,黄瑞同学。」
「卧槽,你怎么在这??」
我惊讶着看着李姐,又转头看向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微笑的陈觉。
这家伙大概早就看见过来的李姐了吧,所以才这样故意套我的话。
「回去上课了,告辞。」
陈觉摆摆手,咬着半截露在嘴外面的素肠一溜烟地离开了。桌上留着不知道何时已经净空的关东煮杯子。
后来我才知道,大课间去食堂觅食是陈觉和李姐共同的习性。
「今天那个是你的初中同学吗?(。・`ω´・)」
晚自习回家后,李姐发短信问我。
「是的。在一些很微妙的巧合下,这段孽缘要继续三年。」
孽缘也只是我们之间的戏称,事实上,我们之间相处的一直比任何人都要融洽。
「他…知道你不是个人吗?」
「OF COURSE NOT,不过能换个稍微好听的说法吗?」
「*′∀`)哈哈哈哈好。不聊啦,晚安!」
我望着天花板,想起了在初二那年,曾和他有个不切实际的目标。 那是在某天晚上语音频道里发生的对话。
「风啊,你说咱的水平能不能拿到个地域性冠军?」
在网络上,我们更愿意以网络昵称称呼彼此。我是「Kaze」,他是「Imo」,在日语中分别是「风」和「瓜」的意思。
「洗洗睡吧,咱现在人都凑不齐呢。」
我们根本凑不齐5个人组成的队伍,通常也都是我们两人与其他3个不认识的路人一起玩耍。
尽管这么说着,我打心底里还是有点期待的。我很喜欢那种在自己扮演着什么角色的时候,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的感觉。尤其是这类电子竞技游戏,表演空间往往意想不到的大,喝彩声带来的心理满足感,是装逼多年也给不了的。
幸运的是,在接下来几年的竞技征途中,有2个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称呼是「版」和「轩」。他们两人是学校里比我们高三级的前辈,在我们进入高中这一年恰好进入大学。
高考并不是我和陈觉的升学途径,所以没有必要跟着学校安排走的我们有着相对来说更加灵活的时间。没准再找个第五人,还真能实现那时候年少轻狂的理想呢。
想起那拿到冠军的场景,心里涌起了一股高涨的情绪。那是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借着它,我下一秒就能从床上爬起来为之努力。
面对这个似是而非的愿望,我犹豫了。
很简单,假如那真的是我未完成的愿望,一旦实现他,我这个幽灵大概就会迎来一个归宿,不会再这样半生不死的活着,而是真实的迎接我人生的结束。
而更让我踌躇的是,这个愿望似乎离我又那么近——假如那真的是我未完成的愿望,我随时可以去努力,然后让自己去死。
我有些害怕。
也许人生本就像个游戏吧,主线任务做完的那一刻,游戏的进度——「人生」也所剩无几了。幽灵也好,人类也罢,这游戏总有通关的时刻吧。
而我又有什么样的理由留在这里,享受幽灵这样停滞的生活呢?
这样一看,好像我也没有什么不去努力一把的理由了,不管它是不是我的愿望。
我曾经看到过许多职业电竞选手的泪水。我想,他们哭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一位竞技者,他们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找到了更强的自己。
这种感觉是美妙的,可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只有本人才能真切的体会到,别人无法给与。为此,你必须保持执着,你必须为之奋斗,你必须百折不挠,甚至,你必须搭上生命才能实现某些梦想。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为了这种感觉,不惜用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去一遍一遍地追逐它,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冠军应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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