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的笔触总有一种天然的浪漫，《面纱》却写得残酷。
“我知道你愚蠢、轻浮、头脑空虚，可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的和理想都很势利、庸俗，可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可是我爱你！”沃尔特口中的，有人称之为“无条件”爱情的东西，其实是一场有关灵魂的质询。
爱情是平等的，婚姻不一定如此。
基蒂出嫁，就像沃尔特说的，她只是到了必嫁不可的年纪，不想落后于“逊色”于自己的妹妹。“剩女”不是一个现代社会的新鲜词汇，它由来已久。“剩”的惊慌之下，她嫁给了沃尔特·费恩。对于沃尔特，她怀着自始至终的傲慢。这种傲慢是封存在骨子里了的。像她妈妈对她那个“不怎么上进”的法官爸爸的傲慢一样，她看不起这个与社交绝缘的男人，更看不起他毫无社交地位可言的科学家身份。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合适，就像她说的：随便哪一个人都比她更合适这个保守、冷淡、自制的男人。但是他可以让她离开那个烽火连天的家，可以不用去乡下廉价房子里过夏天，可以把原本就要成为主角的妹妹变成自己婚礼的配角。如果婚姻只是一个短暂的仪式，没有往后的日子，应该会还不错。
沃尔特呢，他腼腆也世故。基蒂以为他是自己手中的牵线木偶，事实是他鄙夷她所羡慕的人，也鄙夷她。他爱她更像是，她刚好是自己完全缺少的那部分，仅管这部分在他看来全然不对。对于基蒂，他也有着自始至终的傲慢。
基蒂在他眼里是透明的，他什么都不说，却清楚她每一寸纹理。而对于他自己，几乎绝口不提。结婚两年，他依然像个相识不久的绅士，对基蒂极尽疼爱又保持距离。相对来说，他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个。基蒂像是他搬进家的一个心爱的艺术品，养眼、空洞。
基蒂确实空洞。很久之后当她再次躺倒在查理怀里的时候，她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基蒂出轨对于沃尔特来说，是心爱的艺术品被打碎了。为了处理碎片，他不惜伤到自己。只是他不曾想到，来到死亡之地的“湄潭府”，基蒂反倒幸存。空洞的艺术品一点点有了灵魂变得生动起来。他承认他想摧毁基蒂，最终的结果超出预料——“死的却是狗”。
凶手反倒丢了性命。
沃尔特最终没能原谅基蒂。但此时的基蒂却有了怜悯沃尔特的能力。她想让沃尔特卸下仇恨来解脱他的灵魂。基蒂身上的傲慢开始退却，但他们之间依旧不平等。沃尔特的傲慢一直都在。如果两人继续婚姻里的日子，他的傲慢才是不和谐的症结所在。如果再多一点时间，基蒂的充盈可能会一点点缓和他的姿态，但他们之前没有更多的时间。
“我要把我的女儿抚养长大，让她成为一个自由、独立的人。” 再次回到家人身边的那个基蒂已经不是离开的那一个了。 “我愚蠢、缺德、可恨。我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我决定不让我的女儿沾染这些。”
沃尔特用生命为基蒂换了一次，能在精神上和他平等相对的机会。
“沃尔特”有一天可能会爱上基蒂的女儿，从肉体到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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