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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父亲已可以放心将方向盘交于我,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时而抽烟,时而眯眼打盹。我转头看他,眼睛总被他头上的寒霜刺痛。随后,父亲去了一趟石狮,跟母亲商量给我买一辆二手货车的事。虽然全家都在赚钱,可每年的收入不多,而且还有大把的债要还,一下子要动用数目不小的资金,肯定有商讨的必要。几天后,父亲带着厚重的两万元回了深圳。买车的计划付诸了行动。当然,买车之前,父亲必须征求我的意见,我保留了意见。我一分钱没出,开口都不好意思。
为我买车牵线的就是你赤水镇人。他是一个修车师傅,整天在物流园内转悠,哪里有卖车的信息他是较为灵通的。13年10月份,在给车子做保养时,我把手机里储存的你的照片翻给他看,希望能获取一点有关你的信息,可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竟用“这类女孩我们那里多的是!”来搪塞。多的是?赤水镇我只进去过一次,好像是06年。记得一石拱桥边有一菜市场,那里卖的猪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养大的,肉价比镇上的便宜不少,寒冬腊月,镇上组团去赤水买猪肉。菜市场旁边的铁棚里聚集了很多正在玩游戏的女孩,女大十八变,刘师傅说的或许就是她们吧。
经过一番周折,车子买到了,那是一辆09款奥铃节能轻卡。她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全身散发着成熟优雅的气质。弧度优美的脸部轮廓,掩藏着让人心动的娇羞。她体格适中,身材比例完美。站在她的身边,你会因其难以抗拒的魅力倾倒。对视中,又能感受到她深沉的期盼。总之,她既有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与淡定,又不失一个好对象应有的贤惠与端庄。我不知道如此浓妆艳抹装缀一辆价值3万元的二手小货车你会不会吃醋?可假如你是我,跟它朝夕相处了三年多,除了会对它表示出信任与感激外,肯定还会油生无法割舍的情愫,这丝情愫在我看来和对你的慕求是同出一脉的。
她的名字是72667。她卑微,让人漠视;她命运悲苦,整天在沙尘中穿梭;她忍辱负重,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浓烟飘散;她任劳任怨,在孤寂的夜晚舔舐伤口以及积蓄飞奔的体力。我的路没有捷径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如果较之前稍显平坦的话,也只是因为有了72667无私的遮挡与承载。
龙生龙,凤生凤,老司机的儿子要开车。大约三十年前,我的父亲也是开着一辆二手货车开始人生征途的。他的驾驶技术是在福建某部队的运输连掌握的。那辆车在我发给你的信息里有提到过,说像极了“手撕鬼子”那类抗日神剧中运“小鬼子”来乡下扫荡的卡车。因无钱维修,父亲将它废弃在镇上的河坝里。我见到它时,刚学会走路,陪家人来镇上赶集。我和它最近的距离就隔着那条二十来米宽的河,它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那呜咽的河水似它不绝的忧伤。买车的钱是父亲和另外两个合伙人——一个是横路小学的校长,现已光荣退休;另一个因诈骗坐了十多年牢,不过时来运转后,也成了镇人吹捧的英雄人物——从镇上的农村信用社借贷出来的,数目是两万多。
年轻时的父亲英俊潇洒,在威武“解放牌”卡车的陪衬下,更现风华,风头可谓一时无两。只是旁人的歆慕和虚荣的满足并不能转化成实际的效益,加上镇上经济的萎靡,车子根本没有盈利的空间,也就承托不起家人美好的期盼了。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时镇上的“计划生育”有了星火燎原之势,给停滞的运输业带来点生气。听父亲讲,那时他和母亲租住在镇上,半夜三更,镇计生委的人常来雇车捉人(白天在外躲藏、晚上偷摸回家的超生者)和搬东西(基本上是破损的家具)。敲门的声音急促低沉,父亲虽深谙内情,却也被勾魂摄魄了般,脊背冒汗,诚惶诚恐。待用冷水浇面清醒些后,父亲便拿着车钥匙走出房来。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亮,父亲穿过那片破败的明清古建筑群来到车前。四野幽暗,气氛诡异,计生委干部早已严阵以待。父亲不敢怠慢,马上发动车子,遵循他们的指示,往那迷雾蒙蒙的黑暗处驶去。不久,我便在这样的夜晚出世了。
之所以对你隐瞒我是“负二代”,自然是私心作祟:两万块三十年的利息有多少?在信用社催债的高压下,父亲为什么会独自接手那辆没产生多少效益的货车?他曾提过,可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说辞,一种麻痹自我的借口。其实,我对父亲的不满之一,从来不是他没钱,而是为什么会没钱?我九岁那年的一个秋天傍晚,一群穿蓝色制服的银行工作人员闯入我家,将那台唯一值钱的彩色电视机搬走后,我才从村人的叹息声中知晓了一点有关那笔老债的情况。无奈,无语,很多事就这样突然的发生了,突然到连你准备的念头都来不及想。实不相瞒,当接过72667钥匙那刻,我仿若触电了,头皮发麻,手脚颤抖,急想找到一根支撑物,让自己不至于瘫倒。但我终究还是站立住了,双手捧着全家的重托,虽走得趔趄,还是上路了。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无论我怎样挣扎冒进都找不到那条顺坦的路,倒是在重压之下有可能闯出别样的天地来。其实,情路又何尝不是如此?你说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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