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地久

傍晚时分，看见天边，朵朵白云都镀了一层金色。对面楼宇的后面，隐隐的，天空一片残红。心想，今天的夕阳肯定很美。

若不是孩子在家，此时正要做晚饭。若平时一个人居家的日子，我必定要跑到后面的河边，去看看这美丽梦幻迷离的一刻。看市河上面被夕阳映照一片红色，看看江南水乡特有的长河落日圆的宁静景象。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里有这样一段话：

“我小时每见太阳斜过半山，山上羊叫，桥上行人，桥下流水汤汤，就有一种远意，心里只是怅然。我在郁岭墩采茶掘番薯，望得见剡溪，天际白云连山，山外即绍兴，再过去是杭州上海，心里就像有一样东西满满的，却说不出来……

今我飘零已半生，但对小时的事亦只有思无恋，等将来时势太平了我亦不想回乡下去住，惟清明回去上坟是理当。

……好马不吃回头草，倒不是因为负气。汉朝人的诗：‘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我不但对于故乡是荡子，对于岁月亦是荡子。”

我总是喜欢那些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之时，人影憧憧，长山远水的景触。

那样的时刻，心中时常满怀寂寥，宁静之下，心绪却是时常被拉得很远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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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闲暇的时刻，重新翻翻沈从文的《湘行散记》、《边城》。重温了书中描写的某些文字场景。

除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我也很喜欢从文的这两本书。它们都有小品散文一般优美的笔触。还有，内容上都有长途跋涉，沿路风光无线的描写，不过，一个是陆路，一个是水路。

我但凡想起沈从文的《边城》之后，便是回忆起我初中时，隔壁邻居家捡来的一本32开的小说杂志里看到的一篇中篇小说。

题目已经忘记，但依稀记得里面描写的是长江上跑船的故事。某一艘船上，有一年长和年轻船工，常年在长江某段水路上来回跑船，然后在某个埠头，总有一年轻女子在河边洗刷。一来二回，年轻船工与年轻女子有了默契，隔多久船会来回经过那里，可相互对视。渐渐有了好感。

故事的最后我已忘记，或许那女子最后上了船……

这样的发生在路途行程的男女恋情，似乎总是令我觉得更有一种人世苍茫的无奈与渺小。

但又觉得正是有这样的不可人为把控的无奈愁绪，更显得人世应有的郑重与珍重，更值得珍惜。

昨日又去乡下，赴了一场丧宴。

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三场，望到后面，隐隐的，或许还有一场。

人世总是有太多的意外，而不能令我计算与安排。这大概是我的不幸。

朋友们也说——“你这个人，运气实在太差了，担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人总是这样，顾了这一头，就不能顾了那一头；把时间给了这边，就给不了那一边；负责了这一个人，就要辜负了那一个人……

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不禁心有慨叹。

小时候，脑海里记忆的，好像都是嫁娶的喜宴；人到中年，脑海里留存的，似乎更多的是这样的丧事。

忍不住瞎想，时间再过三十年，那时的我，将是怎样的存在？

我这半生，也可算经历颇多，跌宕起伏。但无论怎样的处境，我都希望自己可以秉承遇事讲义气有担当。以为这两点是作为男人出世立世之本。

最近偶有亲人朋友问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总是避重就轻，挑拣一些简单的，随便就应付过去了。

有时，倒并非要隐瞒什么，只是许多事情实在难以简单表述得清，也还有一些事情惟只可藏在心里，自己知晓。

晚饭后，天边尚余最后的一丝光亮晚霞，天空也是深沉的黛青色。

赶紧下楼，跑到河边，住在那里，一个从夕阳晚霞到暮色四合，坐等天暗的过程，我时常长时间的看着天空、河流沉默。

然后，余下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坐到天色全黑，漫天星光，也还常常依旧要在夜色里浸润好长时间。

这样的时刻，大都时间里，我是属于沉默无思的状态。

我总是如此贪慕夜色。

这几日听一曲老歌：

——周启生的《天长地久》。

总是希望生命中太多的美好可以天长地久。

2023/01/10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