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阳历新年了,对于一个生活在异乡的人,工作日历上全新的年份落款之触目惊心,比农历新年更甚。老去的意识、僵死的意识当然一年比一年尖厉。开始习惯爷爷一辈们的离去,父母一辈们的老去,而某一天会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人很多竟然都是比自己小的小兔崽子们,所以也一转少年时那种面对大哥哥大姐姐们的羞怯以及隐约的骄傲(我年轻我就应该被关注、认可、原谅),开始对待小朋友们摆出一种不动声色或故作镇静的面孔,有时为活跃气氛,再加点“轻松”而“自如”的调侃自嘲。而心里还在想,福山先生《历史的终结》一书就应该将鄙人作为人类历史的终点,在过去一切的死者、生者面前,鄙人永远年轻。而那些小兔崽子应该被圈进诸如”附录“、”后记“之类的内容里,或者让他们幻作瞬间熄灭的烟霞,而鄙人应该至少是正文之最后一章,是悠悠千古白云。
然而无论怎样,生活的浪潮一旦在少年的脚底翻起,少年就一定会越来越远离海岸。远离是什么呢?远离就是不断地变得模糊。曾经视作美好的生活方式、美好的人儿、美好的职业、美好的观念,都开始添油加醋,都开始味道浑浊,都开始含糊不清。2018年躺在床上,我想得最多的一件事说来也非常可笑,每当晚上睡不着或早上没有动力起床时,我就最大限度地调度想象力,在头脑里”勾勒一种美好生活的蓝图“,把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奇遇串联起来,比如在女神岛上享尽美人之乐的俄底修斯的故事,比如《雨月物语》中躺入女妖怀中享尽无穷缱绻缠绵之乐的书生,我把自己也想象为他们,或者再比如想象和心爱的人或者尚年轻的父母一起坐着永恒之车穿梭在绚丽的黄色银杏林中,或者假装自己突然变得好有权势,人们前仆后继想要成为我前呼后拥团队中的一员,而我只需稍稍抬抬眉梢,或者动动手指,就拥有了比“蝴蝶效应”更神奇的影响力,世人将惊叹世界的改变只源于楼罗先生的一次呼吸。又或者突然变得万分动人与美丽,在世界男女阴阳之角逐中无人可敌……当然这些美丽的幻象最终无不以悲哀告终,所有完美的美好都不可避免地乏味,然而我之所以升起这些幻象,不正是因为生活本身已经乏味至极吗?当生活的过程里拥有了杂七杂八的味道时,生活在某些时刻就会突然索然无味。于是,我不得不渴求幻象,以拥有对存在的一种清晰感。
二零一八年,我清晰地做过什么呢?除了睡觉,除了介于睡觉与清醒之间的清微活动,除了与微博热门下拉同步的污水式意识流,除了观看睡前街灯打在墙壁上如秋月一般的反光,除了寥寥几个尚有趣的睡梦,与二零一七相比,甚至与二零一零年相比,生活中有意义的事件实在乏善可陈。看了一些似懂非懂的书,比如胡塞尔之类,读了一些古代文献,神神叨叨,观摩了几部小说,茶余饭后咂摸了一下,巴尔扎克不愧“老哥,稳啊”!当然在二零一八年开始的几个月里,一度非常伤心,算是铭心刻骨的情感过程吧。在公交车上、在人群中,心头突然的抽动都让我觉得万物可哀。所谓的爱与好感实在太容易说出而又太难兑现,人与人之间真正的沟通或许并不存在。在逐渐接近他人的过程中也空前地认识了自己。不切实际的与太过于实际的两面。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或许佛陀所讲的慈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爱的形式。好在这些都过去了,伤心连同遗憾也都应该过去。而生活在于创造!所以写在日记本上的那些长短句,作为一种创造便真正地属于我了。所以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有。尽管语言只是生活的沉渣,投入于生活的人,创造的是高楼大厦,是妻妾成群,而我最多只能创造生活的沉渣。可这也算是告慰我的在世之灵了吧。
希望二零一九可以再多一些创造,希望可以把更多的心得体会记录在简书,创造机缘多认识一些珍贵的有缘之人。如果把生命当作任务,多增长一岁也应庆幸终于又向终点靠近了一步吧。
年关
就是所有遗憾也都要上锁的意思吧
有那么一个时刻,诸锁皆锁
万锁之中,你是一椽最为愚钝的木头
踱着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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