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与大幅度降温相遇,于是就多了一个去超市购物的理由:可得好好准备宅在家的食物,零下七、八度出门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这样,在大雪纷飞的傍晚,我和肴肉不期而遇了。
老师曾经跟我们说过,扬中有三宝——竹、苇、柳,镇江则有三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和面锅里煮锅盖。这大概是我对家乡最早的认知了,每每遇到外省市的朋友,总会骄傲地提起。也难怪,家乡的味道是我们灵魂深处的依赖,是每个人无法选择的、此生不变的标签。
关于肴肉,小时候还看过一个民间传说,印象特别深:据说有一户专门制作烟花爆竹的人家,丈夫买了一包硝回家随意放在桌子上。硝,是一种矿石,工业硝主要可以用来做火药、鞭炮等。女主人在蹄膀,恰巧盐用完了。她找来找去发现了这包硝,以为是丈夫带回来的盐,就放进肉里。没想到,这一次的肉炖得特别香,天上的神仙张果老都被吸引过来了。老人家不远万里骑着毛驴讨要一口肉吃,女主人很善良,分了一块给他。张果老边吃边叫好,吃完后又倒骑毛驴离开了。女主人看见老人倒骑毛驴,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肉出了问题,将老人吃坏了,便亲自尝了一口,没想到竟然奇香无比。待丈夫归来,她才发现了肉中的秘密,将此肉命名为“硝肉”,后来才改为更好听的“肴肉”。
故事虽然是假的,但肴肉好吃却是货真价实的。肴肉又叫水晶肴蹄,简称肴肉,流传于江淮一带。既然是“水晶肴蹄”,其模样一定是晶莹剔透的:肴肉中的精肉绯红明亮,被一层透明晶亮的胶冻包裹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水乳交融之感让人食欲大开。肴肉不肥不腻,精肉鲜香有嚼劲,胶冻弹牙生津,吃起来爽口开胃。如果配上姜丝、蘸上镇江香醋,则又是一番风味——香、鲜、酸、辣,丰富的口感令人精神振奋、欲罢不能。开国大典四味冷碟,周恩来总理指定镇江肴肉,可见肴肉的不凡身价。
现在想要吃肴肉,只需要去超市的冷冻柜台,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只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到吃肴肉了。如今一进超市,直奔的是“代购食品专柜”,蛋糕、奶茶、烤鸡、鸭脖、小笼包等,非“网红”不吃,仿佛吃已经不再是吃,而是证明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着密切关联的途径,甚至命其名为“吃的是寂寞”“吃的是态度”“吃的是生活”。殊不知,吃再多、吃再好,其实也不过是果腹而已。我想,这是现代人的一个通病,太过于看重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然而,一切华美的外衣之下,灵魂的孤寂才是最可怕的,比如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又去向何方。出发太久,忘记来路,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如果你也曾经这样,不妨听一听程璧在《每天记下重要的几件小事》中唱:“……窗外有 一只鸟,叽叽喳喳地叫,做了一碗细面,清淡又可口……”一碗细面,就可以成为每天重要的事情之一,这才是生活本来的面目——自然、纯真。所以,我也下了一碗细面,一碗加上几块肴肉的细面,配上一碟香醋,足够让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充盈的细面。我想,让一切回归本来的面目,好好吃饭,好好生活,这就是重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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