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神乐篇
博雅的第一个式神，不是抽来的，也不是拼的，是自己找上门的。
那天我开门时，门外站着一个穿白色狩衣的男人，长得连我都愣了半天——我可是看惯了晴明那种颜值的，这男人硬是又刷新了我的审美上线。
“博雅在吗？”
“哟大天狗！羽刃暴风把你给吹来了？”
这笑话冷得我差点没握住伞。原来是大天狗这种大妖，难怪长得那么美。
“吾答应为汝之式神，不过有条件。”
这么厉害的大妖，说话也挺直接的。博雅倒是淡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笑着说什么条件咱们寮里都接受。
“吾有一个碎片，帮吾拼出来。”
那个碎片很大，泛着紫色的光，在玻璃盒子里不安分地闪动。是一个妖狐的碎片。
他看着博雅将碎片接过，行了极为郑重的大礼。“此乃心脏碎片，以此为基础，所拼凑的召唤书必为原身。博雅，有劳了。”
大妖估计都有点奇怪的癖好，博雅和我都没有多问，大天狗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一起来的还有三尾雪女等小妖，博雅不缺钱，又喜欢热闹，每天都能召唤好几个，很快寮里就热闹非凡。
只是每次召唤时间结束，我都能在室外看见大天狗，用殷切得奇怪的眼神看着博雅……背后出来的一群小妖，然后渐渐失望，最后变回常见的冷漠。即使我们召唤到酒吞，茨木，荒川等与他相识的大妖，举寮欢庆之时，他也没有一丝变化。
可能大妖都是天生独来独往吧？但那个碎片又是谁给他的呢？
只是博雅和我，从没有一次抽到妖狐。百鬼夜行，完全砸不到妖狐碎片。更神奇的是，去和人交换也交换不来。几个月过去，鬼使黑都快被喂得技能全满，式神录放妖狐碎片那一格，还是孤零零的一片。
这太不可思议了，又不是极稀少的大妖，怎么就拼不出来了？
又一次看见大天狗坐在召唤室外时，我忍不住走上前，沮丧地向他道歉。想必是我们俩修为不够，竟完成不了自家式神的祈求。
“……此非汝之过失，神乐小姐。妖狐他……”
我低着头，只能看见大天狗跪坐着的膝盖，狩衣上飘零的落花，和膝上微微发抖的手。
“那是妖类保有魂灵的唯一碎片，想必他……在憎恨吾，和博雅……故而，排斥聚合……”
我不敢抬头，不是怕他，而是好像听见了别人心中最悲哀的秘密，怕自己忍不住流露的同情伤人自尊。
然而某天，妖狐的碎片不见了。
博雅回来之前，我完全控制不住发怒的大天狗，羽刃在院子里乱飞，屋顶几乎被他掀掉。荒川大骂这乌鸦是脑子进水发了疯了，两妖打得小式神们纷纷躲闪，最能服众的姑姑偏不在家，我怕两败俱伤，只能叫萤草和花鸟看好他们的血量。
哪知博雅回来一脸雀跃，喊着碎片送给了隔壁晴明，人家当天就求到了两个碎片自己终于可以从拼不到妖狐的压力下解放了云云，大天狗一秒都没多停，迅速从战场上消失了，荒川一招打了个空，河水兜头泼了博雅一身鱼腥味。
于是大天狗的秘密人尽皆知，荒川时常以此取笑，说狗子现在每天去隔壁混脸熟，等不及见自己的宠物了。若被当事人听见，又是一场好打，打完后一抹脸上的血，撂下一句他不是吾的宠物，就自己回房休整。
晴明还没拼好碎片，大天狗和荒川之主的传记都解锁完了。
拼出的当天，两寮都开心得不行，小小软软的一只雪白狐狸抱出来时，女孩子们都啊啊叫着想伸手摸一摸，博雅开始大笑，比晴明这个亲爹还兴奋，晴明家姑获鸟尖叫着飞来把小幼狐包在翅膀里，寮里像迎来了节庆，爆发出掀翻屋顶的欢呼。
但是我没看见大天狗。刚才他还在场，现在却不见了。我从妖群里溜出去，想叫他来看看，他惦念已久的妖狐被晴明拼出……
他坐在院子里那棵樱花树的背后，脸埋在掌心里，羽翼掩盖了身形，肩膀似乎在轻微地颤抖。无论旁人如何欢呼雀跃，始终不愿抬起头。
我想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了。
不过身为一寮大小的阿妈，一定要给自家式神谋点福利。何况这么可爱的小狐狸我也很想摸摸。
“晴明，妖狐崽崽毕竟是拼出来的，先放到我家结界里养着吧，我给你用五星太鼓！”
晴明求之不得。换结界卡的时候，我偷偷将大天狗叫到身边，“狗子，阿妈给你创造机会，千万把握住了啊，妖狐都喜欢美人，把你最好看的衣服穿过去！”
他一哆嗦，似乎被我的称呼恶心了一把……但是他很开心，我看得出来，因为那双大翅膀会无意识地上下扑动，羽毛的光泽会变得比平时闪亮，掉的也比平时多不少。
可是我几个小时后进结界换达摩时，他和小妖狐正占据了结界最远的两个对角，那双漂亮的大翅膀蔫得像被拔了毛后腌了一天。小一目连偷偷对我说，小狐崽见到他就吓哭了……
这狐狸什么审美！我一怒之下摔了达摩，大天狗回过头来，我差点没把剩下的达摩都扔他脸上。
这狐狸审美还是正常的。大天狗觉醒的面具差点把我吓死，难怪博雅不许他换衣服，我说把最好看的衣服穿过去，估计他还会庆幸这套终于能见天日了。
“等下把面具摘了！长得那么好看，遮着哪能让这小色胚亲近你？”
他居然面有难色，阿妈的审美，你也敢怀疑？！
我气得直摇头，离开结界时，还是领走了所有其他式神。让这俩单独说会儿话吧。
妖狐就这么被喂大了，除了生长慢一些，他和我在别处所见的妖狐相貌上并无区别，一样风流浪荡，喜欢勾搭美貌的少女，又对强大的妖怪敬而远之。这狐狸哪有什么特别？我家狗子真不是追错了妖？
狗子却对妖狐的问题三缄其口。他只提醒了我一件事，若不是妖狐死了，他又怎能拿到心脏碎片呢？末了叹息一句，他说不会再爱，不想竟如此决绝，当真是需要吾重新开始了吧。
唔，又是一个伊邪纳岐和伊邪那美的梗。估计狗子怕我转头把故事讲给青行灯，到现在还不肯讲。不得不说，真了解阿妈。
后来又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他翻出了妖狐送的旧面具，组队打御魂前偷偷把针女换成草薙，向博雅要了凤凰火羽毛不知道干啥。他面对其他式神和阴阳师还是老样子，但在妖狐面前，再也不戴面具了，看样子是尝到了甜头，色诱无师自通了。
有时我会觉得，这种堪称一方诸侯的大妖，虽然非常厉害，但风月之事上还是任性单纯得像个孩子。
妖狐这种生物最多弯弯绕的心思，肚子里能装个迷宫。而大天狗和他一比，虽说某种程度上也是从零开始，但总觉得没有章法，手足无措，喜欢什么人根本藏不住。不知道过去出了什么事情，能让妖狐既喜欢他喜欢到给他雕面具，却又讨厌他讨厌到死在面前，还不肯再与他相见。好不容易拼出来，又已把往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真不知是谁更心碎一些啊……
好奇心旺盛的不止我一个人，然而博雅这个嘴上不把门的，晴明随便一问就兜了个底掉，顺手就设计了那么一场恶婆婆欺压小媳妇的肥皂剧……
现在这俩的故事早已妖尽皆知，开始合起伙来每天虐狗，据说隔壁地府生产的判官款和孟婆款眼罩一度脱销。这死狗子！有媳妇就不要阿妈了，阿妈心里苦！！
*
大天狗习惯性早早醒来，庭院里静悄悄的，窗外鸟雀吱吱喳喳。
晴明寮里的床还挺舒服，回去和博雅说说，别让大家睡树上了，毕竟一睁眼看到头朝下倒吊的吸血姬还是挺吓人的。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晴明他们就应该坐在院里了。
今天樱花树下的位子应该是妖狐的吧？昨天是雪女，明天是姑姑。虽然不是自家寮，但大天狗已经把隔壁情况摸得门儿清，待晴明如同丈人，随叫随到，任劳任怨，博雅屡次哀叹儿大不中留。
那没办法，谁教人家阿爸拼得出妖狐。
他坐起身，从窗缝里看出去，天色是白蒙蒙的，月亮已西落，太阳还没升起。身边的妖狐不满地哼哼几声，他低头看看，似乎没醒，便关好窗躺了回来。
大天狗的身体总是稍温热一点，抱起来很是舒服。他一躺下就被妖狐抱住了，尖耳朵在下巴蹭蹭，又睡了过去。一条不老实的大尾巴搭在床外，啪地一动就掀开了被子角，妖狐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都露了出来。
——满是可疑的青红痕迹，还隐约有指印和牙印。
妖狐正趴大天狗身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一双手摸上了腿，将其分到两侧，熟悉的酸痛感让他忍不住嘟哝了几声，“别吵……我要睡觉……”
手的主人温柔地衔着他的耳朵，“嗯，你放心睡，我自己解决。”
然后他一声惨叫，折腾了半宿的东西又进来了。妖狐下意识亮出獠牙和指甲，一口咬下去，大天狗疼得一声闷哼，狐狸尝到血腥味，迅速清醒过来，金色的妖瞳闪过一丝兴奋。
毕竟是喜欢杀戮的妖，潜意识里还是舍弃不掉老习惯。只不过相处日久，明白这次的命定之人有点不一样了，怎么都杀不死，便一腔邪火泻在指尖和牙尖，每次都要见点血。这次又咬得格外深，恨不得啃块肉下来。
这就纯粹是起床气了。这个衣冠禽兽……昨晚疯了半宿不够，今天一起床就又把自己……早晚玩死你！
大天狗估摸他消气了，摸摸妖狐的头，“乖，吾现下忍不住了，想如何咬都依你。”说得温柔，动作可一点不温柔，从下往上插得妖狐很快就没有咬人的力气了。
“你今天……发什么疯……啊啊……”
今天是曾经的你离开我的日子——大天狗怎么也不敢说。
前一晚也是这般疯狂，但第二天，我就只能看着你，被我的风暴打到满地是血。明明自己身心都被我碾成了碎片，却笑得像终究得到了解脱。
我都不知怎样分辨你的谎话和真实——想要全盘相信，却总觉得如果对一颗真心做出任何试探，又会伤害你，你又会那样弃我而去。
妖狐的身体一阵阵颤抖，终于哀叫着又射在了大天狗身上。两人抱在一起，慢慢等心跳和体温都逐渐平复。妖狐的声音从肩头闷闷地传来。
“我的大人……您在害怕吗？”
大天狗的肩膀绷紧了。妖狐得意地笑着，“您什么都不用怕，小生啊，就算阎魔大人来提我，都不会放开您的。将来就算阿爸阿妈都不在了……我们就回爱宕山，管着一山的小妖，还是威风得很呀……”
“而且有您在的话，我想阎魔大人也不会随便召咱们走，您说对吧？”
大天狗还是插不上话，只是默默抱紧了怀里的狐狸。突然眼前一转，妖狐又被掀倒在枕头上，惊恐得舌头打结，“你你你……你怎么不拿出去！禽兽啊！”
大天狗低头去含他的嘴唇，妖狐的腿被架到肩上，酸疼得直发抖。那根作孽的东西又渐渐在身体里硬了，存在感强烈得不能装作视而不见。
“狐狸，这算是认真给吾的承诺吗？当真不是谎言了？”
大妖的声音里压抑着明显的欣喜。妖狐翻了个白眼，生气道，“没听说过男人在床上说什么话都不作数吗？把你那东西拿出去，我们再……大佬别别别！我错了！呜呜……啊……你这混蛋！”
床又嘎吱嘎吱摇了起来，被子里隐约冒出几声尖锐的哭声和求饶。一只细白的手从床帐中掉出去，手指痉挛着绞紧帐子。不多时，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床帐解救出，温柔地扣住那只发抖的手，又收回了床上。
今天的阴阳师们也瞪着树下的大天狗。你不是隔壁的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大天狗气定神闲摇着扇子。妖狐想多睡会儿，今日吾替他在庭院里值守。有什么问题？
晴明流着宽面条泪。不敢有问题，儿婿你高兴就好。
END
�ϙXT$|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