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我已俨然是个农民工了。什么开荒、种地、拔草、砍树……统统不在话下。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了。苦是苦,习惯了就好。
没想到场里要调我去教书。这可让我莫名其妙。这么些年不接触文化知识,很多东西都忘了呀。能选中我,大概是矮子里拔将军。比我那些初中甚至小学都没毕业的工友强些吧。
老黑打算把我的劳动工具充公。我不干,拒绝得理直气壮:学校也是要劳动的。
果不其然,带去一把砍刀还是有用的。学校的老陈说我们时不时都要带学生砍砍种种。就连我那看似会漏水的草屋宿舍所有东西动手缺胳膊少腿的,免不了要修理。
我到达学校的时候,正是上午课间。学生们乱跑乱叫,闹哄哄地生怕浪费下课的一秒钟。
老黑本来挺羡慕我,看到这些情形忍不住摇头:这活儿不是松事儿。
我也没想着会清闲。穷乡僻壤,不是在填饱肚子就是在想办法填饱肚子,奔波着呢。
我唯一担心的是文化知识很多年不碰了,不知道能不能教好。倒是老陈来安慰我:不难的,教就是了。说着递给我一本又旧又脏的课本,并叮嘱我千万不能丢了。
说话间,下午上课铃响了,老陈示意我跟上去。我忐忑得要死,硬着头皮跟上去。教室里黑乎乎一大片:娃子们和桌椅都一个色,脏黑脏黑的。
开始上课才发现学生没书。我去找老陈,老陈说这里不比大城市,书是不够的。
我听到这火拱上来了,有纸批判,没纸发书……那些亮亮地瞪着的眼睛啊,就这么对他们吗!
老陈连忙喝住我。
我自自知失言,只能灰溜溜回去上课。
没有课本的教书很无聊,大多数时间在抄课文。实在无聊的时候我就看看操场上的猪和鸡。
学生基础之差是我意料之外的。看不懂课文。我质疑他们却被结结实实地怼了回来。别看小娃子年纪小也没讲过什么世面,说起话来可一点不含糊,不害怕、不扭捏、直率得很。
我干脆让这个怼我的学生上来划生字,后面的学生又补充一些。划完生字后基本了解了,初中三年级,几乎还是文盲。但至少这节课是解决了学生的问题的,我感觉有点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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