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是鲁迅《故事新编》中由神话故事改编成的短篇小说。小说讲了一个众人皆知的嫦娥偷吃仙药奔月的故事,鲁迅借用神话着力刻画夷羿这个人物的形象,揭示在时代的发展下,如果你不能与时俱进,就只能被时代淘汰。
夷羿是射日英雄,尧帝时代射死过封豕长蛇,名震天下。可是时代已经从狩猎时期到了农耕时期,可是羿依然拿着他的强弓大箭,去野兔都没有了的农耕田野里打猎,打点食腐肉的乌鸦回家度日。羿高超的射箭技艺没了用武之地,巨大的声望湮灭在历史的粉抹之中,爱情也在日常的冷漠中消耗殆尽。
鲁迅的小说都不能以字面意思来理解,里面都蕴含着深刻的思想。有人曾说,学生有三怕,一怕文言文,二怕周树人,三怕写作文。周树人不仅学生怕,老师也怕,他的作品很难解读。这篇小说很短,仅三章,内容看起来很简单,发生在羿身上一天一夜的故事,但细读之下却发现不简单,羿那么高超的射箭技艺为什么还要为生计奔忙?那样的英雄人物为什么要卑微地讨妻子欢心?为什么老太婆骂他骗子,小青年逢蒙敢射杀他?这些反常现象背后蕴藏着怎样的生活逻辑?
一、羿空有高超箭术,不懂与时俱进
羿有射杀封豕长蛇的本领,墙上挂着彤弓、彤矢、卢弓、卢矢、驽机、长剑、短剑,这些装备都是用于打猎战争的优质武器,可是如今他只能每天射乌鸦回家吃。(乌鸦食腐尸,没人打)嫦娥吃厌了,吃烦了,看见鸟鸦就翻胃了,怎么还能给他好脸色。
他打了一只麻雀还像卖宝一样地给嫦娥献上。嫦娥瞥了一眼,伸手一捏,不高兴地说,“一团糟!不是全都粉碎了么?肉在那里?”羿很惶恐地说是他的弓太强,箭头太大了。嫦娥说,你不可以换小箭头吗?羿说,他没有小的。
他回忆当年他射杀小山岗那么大的封豕,熊只吃四个掌,驼只留峰,其余都赏给使女吃。大动物射完了,就吃野猪兔山鸡,要多少有多少,谁让他箭法太巧妙,竟射得遍地精光。现在只剩下乌鸦做菜了。
嫦娥飞天以后,他非常气愤,让女仆拿射日箭来,拉弓搭箭,连射三箭,月亮抖了抖,更亮了。他用射日箭,没考虑用射月箭。他用大箭射麻雀,没思量用小箭射飞鸟,可见他不懂变通,不会与时俱进。
二、时代的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狩猎不到小动物了,羿向更远处去寻找猎物。走出村庄后的景色是,天天走熟的高梁田,远处是茂盛的树林,接着又是碧绿的高梁田。这分明是时代进入了农耕社会。他看到一只飞禽,一步一啄,放手一射,是老婆子家养的老母鸡,他居然不认识,还以为是鹁鸪。
羿因为是狩猎时代的英雄,固执地停留在狩猎时代,以为还可以继续他的光辉岁月,可事实上农耕社会需要的是耕种土地的能力,你有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力气,也抵不过现代的枪炮导弹。所以他只能是悲剧式的人物。
三、羿卑微的爱,赢不回嫦娥的情
羿是爱嫦娥的,为不能改善嫦娥的生活而亏疚,看到她脸色变黄而心疼,为承担家庭责任而不肯独自吃仙药飞天,自己被逢蒙射到一箭跌下马背关心的还是那只鸡。他处处为她着想,卑微地讨她欢心。可是嫦娥的表现则相反,他打猎回家没好脸色,他和她说话不是不予理睬,就是冷嘲热讽,他起床她睡懒觉,他出门她偷吃仙药奔月。
他俩曾经肯定是相爱的,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呢?小说中只是说不喝鸡汤已经有一年多了。一年多天天吃难吃的乌鸦炸酱面,而且一眼看下去没有尽头,这样的日子会让人从失望到绝望。既然羿不肯改变,那么嫦娥就去主动改变。爱从来不是一方讨好另一方,而是携手共同努力前行。
四、崇高的名望,经不起宣传的洗脑
羿曾经的名望是引以自意的资本,在射死老太婆的鸡时,他说自己是夷羿,“有些人一听就知道的。尧爷的时候,我曾经射死过几匹野猪,几条蛇……”本意是想老太婆知道他是谁,可以卖点面子。谁知道老太婆听他这样说,反而骂他,“好不知羞,骗子。”毕竟年代久远了,老太婆不会去寻找历史真相,她一月听到四五回是逢蒙老爷的光荣事迹,认定真相就是逢蒙射死封豕长蛇。
逢蒙虽然是羿的后辈,技艺都是羿所传授,可是他要贪天之功,就得想办法杀死羿。趁羿少了一箭的机会,一箭穿喉直射而来。幸好羿有“啮镞法”,嘴衔箭后,一个筋斗掉下马去,化解了危机。
正直的人总以为历史不会改变,其实“历史就是个小姑娘,任人打扮”。逢蒙用舆论攻势,剪径之道,咀咒之法来抹黑和扭曲历史,羿有口难辩。历史是人写就的,也是为人类服务的,带有主观偏见是难免的,歪曲修改也是免不了。历史上的英雄人物,是非成败转头成空,最后都付笑谈中。
五、绝望不能把人打倒,希望就能产生
羿经历了打猎工作的没落,崇高威望的丧失,挚爱妻子的抛弃,射月的失败,人生似乎走到了最低谷。这时他开始正视自己的生活,觉得要先吃饱肚子,好好享用辣子鸡,五斤饼,吃好后睡觉。人生还有明天,明天找那道士要一服仙药,吃了追上去罢。
有希望就有未来,如果羿没有受到这些打击,他可能还会在射乌鸦,讨好妻子的卑微生活中过下去,不会去主动适应这个时代。只有把一切打破了,他心底的英雄气概才能激发出来,未来会有无限的可能。
高速公路的人工收费被自动收费取代后,收费站员工无奈被淘汰。数字相机取代胶卷相机之后,柯达公司破产。时代抛弃你,连声再见都不说。你有射日的本事,社会只要种高梁的人才,你就只能失意。辉煌的过去,不代表优秀的现在,有话语权的人可以修改过去,你意难平又如何?爱情不是永恒的,当思想不同步,生活无希望时,爱情之火也会熄灭。
只有紧跟时代的脚步,不断学习,才有施展才华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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