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

作者: 顽石不画 | 来源:发表于2020-10-25 20:29 被阅读0次

    一早,与他开车送挖掘机挡风玻璃到自贡。

    下高速不远就右拐入一条灰白的乡村水泥路,在弯弯拐拐中一直走到前面的水泥路消失,一条矿老板新开出的土路被货车蹍得比老人脸上的褶皱还多,也便知道送货地点到了。

    丘陵地形的村庄大抵如此:错落起伏的小山丘,山脚中间是种稻谷的水田,略高些便是种些杂粮的坡地。

    农房依山而建,有的门口就势挖了水塘,一些灰灰麻麻的鸭子在尚露着谷桩的塘里懒洋洋地浮着,不时抬头东看西望,好像在察看可有人偷摘塘坎上沉垂着渐黄的桔子,我走那里过,便见它们突然脖子一梗,警惕地歪着头盯着我。待我走远,它们又才懒懒地将扁嘴的头藏在灰褐的翅膀下,继续着它的半梦半醒。

    房前杂树上垂吊着葫芦形的瓜,细细的藤被瓜垂成弧形,垂出大弯小弯的线条,像给杂树披挂着的霓虹灯,只是这些灯是青绿的,有翡翠的莹泽。

    收割了稻谷的水田像蹩脚理发师剪出的发型,杂乱之中似乎又乱得有型,青的黄的褐的错杂成一片。对面山坡上隐约有人在一起一伏,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挖红薯,如今正是收获红薯之时,而红薯是鸡鸭猪的好饲料。

    这是四川普通而宁静的小村庄之一,正如所有的乡村一样,年轻人大多出外打工安家,守着老宅的便是渐老或已老的父母,秋末初冬季节的景致有些萧瑟,甚至有一份凄凉。挖掘机刺耳单调的机械声打破着村庄的宁静。

    我沿公路走,一二十户人家都关门闭院,没有见到人。好一会儿,才从矿山上走下来三个人,而且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一个老妪用她豁牙的扁嘴一直喃喃地说着,也不是对另外两个人说,因为那两个人与她隔得比较远,而且那两个人也在交谈着。含混不清的声音夹杂着方言,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很激动很气愤的声音。

    待我去鱼塘走一圈回来,见她与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站在路旁,依然很激动很气愤地说着,依稀提到矿山啥的,好奇心萌发的我假装采着路边杂草上结的硬果,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老妪激动地诉说着,刚开始我以为她是与她儿子或孙子说话,但与她激动语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年青人非常平静,不是好脾气的那种耐心,带着浅淡的事不关己的超然,不时淡淡地安抚老妪一句“气头上的人,不要与他计较”“大的树子卖了,小的也能卖,都能卖钱的”“开矿的人会把路修好的”……

    隐隐约约的几句话里,我已知端倪。

    大约那个年轻人是个大学生村官,而老妪正向她反应着矿山上不甚公平的事儿:赔偿太低呀,损失了树木庄稼呀,把路压得太烂呀,矿老板态度不好呀……

    一个豁牙扁嘴,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妪,在代表着政府的年轻人那四两拔千金的镇定里,再多的激动与气愤都会化解于无形,不知怎的,我一下想到了“以卵击石”这个成语。

    待安装完玻璃已是12点,矿老板邀我们到他们租住的农家房子里吃工作餐,十来个驾驶员围着几盆菜坐的坐站的站地吃着,从打开的房门望进去,零乱地一溜溜铺盖卷,想必是他们晚上住的地方。男人们出外挣钱也是不容易的。

    刚吃完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当地男子讪笑着问“这路好烂哦,好久修好哦”,正好对方便是矿老板,他用肯定有力的说“肯定要修,拉矿上的碎石来填,我也要天天走都嘛”,得到肯定答复的男子满意地朝着他家而去。

    对于矿石我不懂,对于矿石的开采程序我也不懂,但对于中国官场的潜规则我还是道听途说一些,很多地方的矿产资源便是官商勾结下的菜篮子,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小金库,老百姓名下的矿山在层层所谓的提留下,只剩残羹一杯。

    我无意评论时事,今天是九九重阳节,古人语:九九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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