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发自内心地告诉自己,还是不回去吧,这样或许还能够在心底保留一最原始的底色,若是真的冒昧地回到那里,万一时过境迁的变化让心绪变得烦乱,或者在那美好的底色里掺杂进异样的色彩,就如同一幅刚作好的水彩画,墨汁尚未干透,却在不经意间迸进了别样的色彩,那么这原本挺好的画面,便被这拙迹玷污了,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心烦意乱……我是千真万确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但是,我这个人就是那么轻易地能够说服自己,发自内心地多次告诉自己,无论那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那里也曾经是一座美丽的花园,开着各种各样的的花朵,脑海里不也是经常泛起曾经的美好吗?
时隔这么多年,我一直担心自己把那座花园忘掉,所以又在一个初春时节,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就如同音乐家面对音乐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激情和灵感一样,我便在这怦怦的心跳声中踏上了回去的路。
我坐在那条已经风化的没有任何棱角的大堤上,注视着脚下这条已经干涸了多年的小清河,许多年前,这里面会终年流淌着清澈见底的的水,那绿油油的青荇如同一头秀发在水中飘摇,河岸两侧会在盛夏时节生长起纱帐似得芦苇,本来安静的芦苇丛中,经常在我们缭乱的口哨声中惊起一群群水鸟,这些鸟飞的并不像口哨声那样缭乱,而是沿着这条河道的脉络整齐地飞行而去,直至不见了踪影,至于下一次的口哨声惊起的水鸟和这些是不是同一些,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有时候,一些鸟儿会消失在大堤拐弯处的大烟筒的顶端,那大烟筒是窑厂的显著标志,鸟儿们经常随着烟筒里冒出的黑烟一道消失在清澈的天际。河堤与大烟筒交汇处有个大水塘,这里原本不是水塘,那些曾经的泥土已经随着黑烟消失在空中了,大水塘深不见底,里面藏着多少宝藏,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曾经的探索充满着欢笑,更充满着惊险,欢笑与惊险夹杂在一起,犹如那水鸟扑扑楞楞飞出芦苇丛的样子一般!
我的目光又伸向远处,停留在那个似曾相识的小村落上,谁能想象,在这时光的变迁中,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坐在大堤上,那村落离我不远不近,我十分热切地要去靠近她,却又十分犹豫,生怕她已经变了模样,然而我又告诉自己,世事哪有不变的道理?人是如此,物也是如此!我并不是一个害怕变迁的人,哪怕是苍老,而是恐惧心灵在变迁中褪却了底色,丧失掉了那些初心!
这初春时节的大堤上,去年秋冬枯黄的衰草已经疲软地扑倒在地上,但是它们脚跟处嫩绿的小芽已经钻出了温湿的土壤……
我轻轻拔起一株衰草,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却嗅出了化石的味道,这里面有儿时足迹的化石,奔跑着、跳跃着……有儿时笑声的化石,洋溢着、飘荡着……更有儿时心灵的化石,闪烁着,温暖着,也已经露出了嫩绿的芽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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