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临近三十，回想他走过的路，有太多的遗憾和过失。

    三十年，就在一恍惚间。在他只有十个月的时候，父亲因为工伤险些丧命，从他开始对这个世界有认知起，好像这个充满善意的世界对这个孩子就不太友好。父亲常年在病床上，他跟随母亲四处求医，辗转各地，童年的记忆里在他还没有病房阳台护栏高的时候，就记得看见广州的飞机从他所能看到的视野里飞上天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有白色大翅膀的东西叫做飞机，病房里是父亲强忍着伤口溃烂的疼痛换药的情景。童年中充满欢乐和恐慌，除了医院，在居住的大院里童年是伴随着卖废铁换冰袋，背着爸妈偷偷下河游泳，到附近的菜地里偷红薯烤着吃这些事情悄然度过。而那个时候父亲对于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看到这个男人除了躺在病床上就是醉得一塌糊涂躺在沙发上，陌生的是在老照片里看到他抱着儿子在雪天的大树下笑得像孩子一样阳光灿烂。那时候的家经常会有父母的争吵，他躲在房间只能用枕头捂着头才能睡着。童年的他也很不听话，会经常调皮挨母亲的打，有一次因为作业的事情也被罚在雪地里一跪就是一晚上。可他知道，母亲很爱他，会在晚上他睡着的时候一边流泪一边给被她打伤的地方擦药，会在他发高烧的时候用酒精给他擦脚掌降温，会在午夜的街头用毯子裹着他背他去医院打针。

    在他五六岁的时候，父母第一次离异。他记得那时的母亲很沮丧，第一次见她在他面前抽烟，那是一包硬盒的白沙烟。那一年过年母亲带着他逛夜市，买了一盏他最喜欢的蜡烛灯笼，回来路上路过父亲的卡拉OK的时候，这个男人非要抢着灯笼玩，他知道父亲是在逗他，可在争抢中不小心将灯笼烧毁了，他恨他，弄坏了他原本过年最心爱的玩具。

    父亲想要挽回这个家庭，带着他去母亲上班的营业厅找她。营业厅的柜台很高，父亲举着他趴到柜台上，他开心的叫妈妈，而母亲冷漠的回应伤透了这个孩子的心。晚上父亲带着他来到母亲家中，父亲用水果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做保证恳求他母亲的原谅，可母亲依旧冷漠，他知道，父亲伤透了母亲的心。回去路上，他一边抹眼泪，父亲一边摸着他的头说，如果妈妈不愿意原谅爸爸，以后就咱俩好好过。

    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他的家庭重归于好了。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他爱踢足球，母亲会给他买当时最好的球鞋，他喜欢打篮球，母亲也会给他买当时可能需要花半个月工资才能买到的篮球。有一天他听到父母说准备修一套自己的房子，父亲说他的钱用来还债母亲的钱用来生活。就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就这样拔地而起了，那时候，他会很自豪给小伙伴们炫耀自己的新房子，会经常带着小伙伴们爬到房子框架的顶楼去看星星，那时候梅林路的星空格外透澈，旁边的田地里还可以听到蝉鸣蛙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