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一）

  天空与大地连成一片，一团炽热的火似乎点燃了这混沌的世界，一切都变得燥热异常。

  他走得已经有些吃力，但还不能停下脚步。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进退维谷的境地。两天前，他和科考队一起来沙漠边缘考察，谁曾想被当地的土著人突然发起追击。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是触碰了他们的神灵，还是这群土著本身对现代人就具有攻击性。不过，现在也没心情去想了。他早已和科考队走散，又阴差阳错走进了沙漠中，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个问题。

  恍恍惚惚，不知又蹒跚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日月旋转了多少次，只感觉每次把脚拔出的过程渐渐有气无力。他望着前面这黄沙飞舞，炽热而死寂的世界，苍白地笑了笑。他坐了下来，终于准备吃些东西。

为了节省有限的食物，他尽可能把两餐隔得时间长一些。事实上，食物暂时还不是他最急于考虑的方面。他晃了晃随身唯一的水袋，估摸着还剩三口水。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他自然明白缺水在沙漠里意味着什么。三口水，他能撑到的尽头，也可能是与黄沙融为一体的时刻。但此时他的喉咙早已干涩得说不出话，似乎不受自己控制般，喝下了第一口水。在那一瞬间的舒适感之余，他后悔了。生理上的润泽并没有使他重获力量，反而徒增一层颓废。双脚已经撑不住身心的巨石，他顺势躺了下来，带着睡意与疲惫沉睡。

  他做了第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粒沙子，掺和在这无数沙子之间。时而飞舞，时而死寂。虽然感受不到饥饿与干渴，却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他选择改变，他选择挣脱……

  “该死的，这梦可不是个好兆头”。他醒来谩骂道。这是个罕见的阴天，苍穹与大地一色，没有边界，也谈不上混沌，倒像是在一个黄沙的球体内。他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绝境的美，仍是笔直按原来的路线走下去。记忆告诉他，沙漠内分布着几个绿洲。沙漠本不是很大，只要找到一个绿洲，他必然能够活着走出去。虽然找到的几率不大，但至少也算一丝信念。

  不知又走了多久，他只知道喉咙的干渴又故伎重演。他晃了晃水袋，犹豫了好一阵子。他望了望远处此刻泾渭分明的天与大地，中间隔开的是一根弯弯曲曲的心电图模样的线条。我现在不喝，马上就会变成一条死线！想到这里，他喝了第二口水。倦意涌上，顺势躺下，当所有都化为黄沙的漩涡时，他再次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