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四月初一,
一个闷热的午后,
14时10分,
满天阴云,阴风悲号。
这一刻,我心如刀绞,
六年前的今日,
你,我的祖母,
也是在这样的午后,
静静的,走了,
同着73年生活的艰辛
同着你对亲人无尽的眷念,
你走了,
而我,你最疼爱的孙女,
不在你的床前,
静静的,你走了,
你的孙女,
不在你的床前。
天空飘起毛毛细雨时,
我漫步雨中,
细细的雨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这让我想起了你,
1974年农历八月初一,
同样在雨中,
你含着泪,用手缓缓地抚摸着躺在棺材里丈夫,
你含着泪,紧紧地将年迈的老母拥入怀中,
你含着泪,颤抖地手为儿女拭去脸上的泪痕,
你含着泪,语气坚定地给债主们许下诺言。
院子里的洋槐树开花时,
我沉浸在花香中,
淡淡的花香缠绕着我的思绪,
它让我想起了你,
在饥荒的流年里,
在你做好了槐花饭后,
你笑着,为年迈的老母盛上一老碗饭送到她的手里,
你笑着,给懂事的儿女盛上那锅里面剩的不多菜肴,
你笑着,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咽下那掺了多半水的饭,
你笑着,从背上取下那从几十里外借来的救命的粮。
看着角落里那古老的木制织布机时,
我突然想起了你,
酷暑里,
你在这织布机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从不愿停下一刻钟去伸伸懒腰,
任凭梭子在两只手之间来回穿梭,
梦醒时,
笨拙的纺线轮在你的手下快速飞转着,
眼中布满血丝的你从不愿躺下多睡一会,
细长的线梭条在你手中很快成型。
触摸着那落满灰尘的缝纫机时,
我突然想起了你,
深夜中,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
在儿女们的鼾声中
你轻轻地踩着缝纫机,
赶制着那些催的很紧的活,
除夕夜,
你在准备好年夜饭后,
径自走向缝纫机旁,
认真地裁着那粗糙的布料,
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赶制着,
为的是你的儿女在新年里有新衣。
每逢雨季,
你的屋子里总是挤满了人,
他们与你共诉心中琐事,
邻里不论谁家有红白喜事时,
总是第一个想起你,
缝纫组同僚裁坏了新来的布料时,
总会首先想到你,
而你却不厌其烦,乐在其中。
和他们说起你时,
他们告诉我:你热心肠、能干、手巧。
也是啊,
田地里有你忙碌的背影,
烈日见证你的勤劳;
厨房里有你匆忙的身影,
菜肴展示着你的贤惠;
缝纫部有你忙碌的手脚,
缝纫机知道你的辛劳;
山路上有你匆忙的足迹,
脚上的鞋子知道你的疲劳,
这样的你怎么会不能干呢?
你的儿女长大了,都成家立业了,
是时候,
你也不用再那么的辛苦了,
可是,
你却被病魔缠绕着,
那一年你住进了医院,
当医生下了死亡通知单时,
你信心满满地告诉医生,
你能够康复的,
因为你在等待一个孙儿来到这个世界,
正是这种力量的支撑,
你挺过来了,
奇迹般地回到亲人身边,
而那个孙儿就是我,
虽然这不是你所期待的,
但你却比谁都疼我、爱我,
因为我知道,
在你的内心世界里,
我就是你的全部精神的寄托,
2006年农历九月,
病魔再一次缠上了你,
看着你一天天瘦下去,
但总是精神头很足时,
我默默地为你祈祷,
记得最后一次见你,
看着你与病魔抗衡时,
身体不停地颤抖,
你的儿子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
而我却无能为力,
只能伸手拉着你如柴的手臂,
你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你强忍着痛苦冲我笑,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
你曾告诉我,
你做过一个梦,
梦里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双手紧紧地抱着你、我们一起开心地笑着,
但这个梦还没有来得及实现,
你就悄悄地离我而去,
把我留给这个世界,
三年后,当我接过录取通知书时,
心里突然感觉空荡荡的,
手里捧着录取通知书,
独自一人站在你的坟前,
任泪水不断地滑落。
农历的四月初一,
一个闷热的午后,
14时10分,
满天阴云,阴风悲号。
六年前的今日,
你,我的祖母,
也是在这样的午后,
静静的,走了,
六年后的今天,
你的孙女,
已然成为天之骄子,
这,是你的梦想,
可是,你已经离开,
有谁来分享我的欢乐
六年前的今日,
你走了,六年后的今日,
只能对苍天许下誓愿
若有来生,还做你的孙女
奶奶,
若有来生,还做你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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