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天我就会超级无敌想你
文／董大胆
1.
下午六点半，距离和蒋瞳见面还有三个半小时，我总算整理完了最后一点数据，仰头靠在椅子上松了口气。电脑旁边放着给她准备的礼物，我把手伸过去想拿起来，却被同事大峰一把抢了过去。“送给女朋友的礼物？”他八卦地打开袋子，瞥了一眼后又立马还给了我，“宋予，你可真老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送手套？”
“早点下班吧，瞎操心。”我也不恼，淡淡回应他一句。
“你真没劲，算了，我先回去了。”大峰和我告了别，偌大的办公室立马变得鸦雀无声，我呆坐了一会，才机械地站起身来，是时候该赴约了。
平安夜是圣诞节的预热，尽管如此，这一晚的热闹并不会比圣诞要逊色。在会因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而变丧的快节奏生活中，我们太需要有一个可以肆意欢笑的日子，能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
2.
我和蒋瞳是高中同学，但高一一整年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直到某一天，我在每天坐着上学的公交车上遇见了她，她兴冲冲地向我挥手：“早啊，宋予。”我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转而把头扭过去望向窗外。之后每天上学我都会遇到蒋瞳，她一如既往地和我打招呼，我仍旧从不回应她。我并不讨厌她，甚至还觉得她挺好看的。只不过我从小父母离异，他们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都不太愿意和我一起生活。我整日活得战战兢兢，既怕变得无家可归又怕被同龄人用怜悯的目光看待。所以从小到大，我就只有何柯辰一个朋友，也只有他，能了解我冷漠的原因。
蒋瞳日复一日地跟我打招呼，却因为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从不敢上前和我多说话。变化的开端是何柯辰转来和我同班后，他天生就擅长运动，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加之一副好皮相以及和谁都谈得来的性子，很快就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了一片。当然，也包括蒋瞳。在公交车上遇见时，蒋瞳的打招呼得到了何柯辰同样热情的回应。她怯生生地问：“宋予，你之前就和何柯辰认识吗？”
“嗯。”我回得很简单，也不知再说些什么，索性沉默。她有些尴尬，抓住扶手柱的手不安地挪动。何柯辰立马缓解尴尬：“你别介意，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我没见他和班上的人怎么说话。”她的声音软软的，我忍不住看她一眼，却和她四目相对，她笑了起来，我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毕业之前最后的那个圣诞节，蒋瞳塞给我一张祝福卡片，她冲我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别告诉何柯辰。”我心虚地把卡片捏在手里，直到避开所有人才打开看。
“宋予，你不记得了吧，在和你打招呼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事。那天我起晚了，追过来的时候公交已经要开了，是你听到我喊，所以磨蹭着走上车，这才让我赶上那趟车。可司机却因此责怪了你，你假装漫不经心地坐在了窗边，我却瞥见你的耳根红了。我当时很心虚，所以忘记跟你道谢了。迟来的谢谢你，还有，圣诞快乐。”她的字娟秀整洁，写了一大段却连涂改的痕迹都没有。我把卡片上的褶皱抚平，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之后我在蒋瞳面前不再那么拘谨，我们三人很快打成一片。有时起晚了碰到早高峰，我都会不管不顾的冲上车占好一个位置，好让蒋瞳有位置坐下不用被挤得喘不过气来。连何柯辰都打趣我：“宋予，你这样我可要吃醋了。”
3.
这平静惬意的日子因为蒋瞳预备出国戛然而止，我没明白心内那种无名火的缘由，所以她走那天我没去送她，却跑去网吧打游戏，何柯辰满身大汗地冲进来一把揪起我，“宋予，蒋瞳都要走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打游戏。”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的倔劲一下子就上来了，撒开他的手吼道：“她走关我屁事？别打扰老子玩游戏。”
他被我当众拂了面子，也不愿再管我：“那你就等着后悔吧。”何柯辰一语中的，我的大学生活乏善可陈，我没有再交到像他这种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朋友。一开始也有姑娘被我吸引，以为我假装高冷，后来发现我这个人软硬不吃，便敬而远之了。我开始怀念无论我再怎么冷漠，都甜甜地笑着和我打招呼的蒋瞳，还有虽然脾气臭但对人真挚的何柯辰。
那一年圣诞节时，没有人约我，我早半个月用二块一个的进价买了一百个圣诞帽，在圣诞节那天以十块一顶的价格全都卖了出去。我用挣到的钱兴冲冲地买了一份超大份的冰淇淋，可才吃了一口便觉得牙疼，看着旁边成双结对的情侣，而我却形单影只，顿时变得垂头丧气。
当我沉浸在悲伤中时，一个熟悉又得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两份冰淇淋，他买单。”何柯辰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带着一个姑娘在我旁边坐下来，我有些疑惑地打量她，遭到了何柯辰的白眼，“看什么看，我女朋友，没你份。”
“那蒋瞳呢？”我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一直以为他和蒋瞳会在一起的，毕竟他们是很相像的人。
“人家蒋瞳在大洋彼岸呢，现在想人家了？”他一脸可惜的样子让我想揍他，“要不你请我和我女朋友吃顿饭，没准我能帮你把人家追回来。”他笑得贱兮兮的，记忆里的何柯辰就这样又回到了我身边。
4.
我抱着送给蒋瞳的礼物，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最后停在约好的广场上，大屏幕上播放着《未来的选择》里的片段：“到了圣诞节人们就会梦想奇迹，离开的朋友重新回来，有段时间没有消息的恋人打来令人高兴的电话，就好像这世界上的所有奇迹都会发生，虽然圣诞节一直没有送来那种奇迹，今年我们也在做梦，希望今年能成为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圣诞节。”
我想起去年圣诞节，蒋瞳回国后约我和何柯辰见面。我们一起看了《真爱至上》，蒋瞳说这是她在国外每年圣诞都要看的电影。看到一半何柯辰说他女朋友找他，便匆匆离开了。电影正好放到马克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蒋瞳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声，我以为她是因为何柯辰的离开而难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绷直了身子。她身上的香味一点一点地往我鼻子里钻，她问我：“你说我该不该和他说我喜欢他呢？”
“说吧。”屏幕上的马克得到了爱人的吻，而我在那一刻只希望她能变得开心一点。
后来我送她回家，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地和我说这几年她在国外的生活，开心的和不开心的。她也不管我有没有回应，只是一股脑地向我倾诉。快到她家的时候，她突然不再说话，快走几步和我并肩，才接着说道：“宋予，我手冷。”
我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我们走快点吧，你到家就不冷了。”
“何柯辰说的没错，你可真是个木头。”她抱怨地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头。
“我当然比不上他。”我赌气似地回了一句，她也不再做声。虽然不欢而散，但我仍然想念她，每个冬天我都会超级无敌想她。
在离今年的圣诞节还有一个星期时，我收到了蒋瞳的明信片，她说这次要让我见见她喜欢的人。我自嘲地笑笑，这一天终是来了，即便这个人不再有可能是何柯辰，也不会是我。我买了一双手套打算送给她，因为在她说手冷的时候，我却没有去牵她的手。
各色烟花在天空炸开，预示着圣诞节的到来。蒋瞳从人群中挤出来，跳起来向我挥手：“宋予！我在这！”
我压抑住自己心内的狂喜，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她却等不及向我飞奔起来，还一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宋予！宋予！我喜欢的人是宋予！”
我震惊无比，她从我怀里抬起头，踮起脚吻了一下我的脸：“我怕等你告白要等到白发苍苍才行，只能暂时先委屈一下自己了。谁让我一喜欢你，就喜欢了这么久。”
她的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才肯相信这不是在做梦，“我也很喜欢你。”我揉乱她的头发，笑着用力抱紧她。
“这次不算正式的，你要再向我告白，我才答应做你女朋友。”她撒娇道。
“好好好，哪怕向你告白一百次都行。”她旷日持久的喜欢值得我珍之重之。
我们总是期盼圣诞节遇到奇迹，会有圣诞老人把你喜欢的人打晕送到你面前，会和失散多年的朋友久别重逢。我们可以选择怀抱这种期盼度过每一个圣诞节，在机遇到来时用力抓住它。但你未必不能鼓起勇气去成为别人的惊喜，没准，你想念的人，也希望你是他的圣诞礼物。
今年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幸福的圣诞节，希望你也是。
文/董大胆
责任编辑：山山 sunshen@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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