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桔

        晚上朋友请我们小聚，吃完饭，他给每人送一小袋桔子，说是在自家地里种的，是土特产，不要嫌弃。我没有过多推辞，就拎回家了。今天早上起来，将水果放进果盘，看见好几个桔子的外皮都是黑黢黢的，大块的，很难看。爱人说，是不是昨夜放在袋里捂坏啦？我说不会吧，尝尝看。剥开薄薄的桔皮后，想不到里面果肉金黄，紧实饱满，水份充足，一尝，不是一般的香甜，我赶紧喊爱人尝尝，她一尝，说真好吃，和在市场上买的桔子味道就是不一样。我们又连剥了两个，余下的不舍得吃，等慢慢品尝。

        我同爱人说，真想不到外相这么难看的桔子却有这么好的味道，差点错过了美味，我们就叫它丑桔吧。人们在超市、水果摊点前选择水果，精挑细选，都是挑选那些外相鲜艳亮丽的，而水果商也会将最好看的水果放在最外口，这叫卖相，而这样的丑桔如果拿到市场上，是不好卖的，因为世人往往不识货。外表朴实无华，甚至丑陋，其实往往内心世界是丰盛和精华。然而世人常以外相来看待事物，皆因外观美丽，而心生好感，却不知，凡是外相，皆为虚妄，正如当下说的帅气、有颜值都是如青春易失，都不代表内在品质，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情也常有，只重外相，不重品质，实为浅薄，而重品质，而不重外相，方为大道。一个人真正的美、长久的美是在于他的心灵，而不在于他的外表。

          司马迁在《史记·滑稽列传补》引谚语“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意思是相马者往往因为马瘦而看错马的材质，相人者往往因为人穷而忽略人的才能。这两句说明不能以貌取人，不能因人的地位低下或贫贱而忽略人的才能，以致失去有才之士。孔子曾说：“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之；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孔子有很多学生，其中有一个叫子羽，一个叫宰予。子羽因为长得很难看，所以孔子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后来子羽只好退学，回去自己钻研学问。而宰予因为长得仪表堂堂，又能说会道，因此孔子很喜欢他，认为这个学生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孔子的意料之外，子羽是一个热爱学习和喜欢独立思考的人，他离开孔子后更发奋努力学习、钻研，成了一个很著名的学者。很多青年因此而慕名到他门下求学，他的名声也在诸侯之间传开了。相反，宰予却非常懒惰。尽管孔子非常认真地教，可是他的学习成绩极差，孔子曾再三地劝导他，但他都不听，气得孔子把他比作没有用的朽木。 后来，宰予靠着他的口才，在齐国做官，可是没多久，就因为和别人一起作乱，被齐王处死了。孔子听到宰予的死讯，很感慨地说："从子羽身上使我明白，不能以外貌来衡量一个人；而宰予的事也告诉我，不能只凭一个人所说的话来衡量他。"所以后来孔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

        晏子是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思想家、外交家。他身材矮小，相貌难看。一次他出使楚国，楚王看不起他，就在城门边开了一个小门请晏子进去。晏子不进去，说：“出使到狗国的人从狗门进去，今天我出使到楚国来，是不会从这个狗门进去。”楚王只好从大门迎他进宫。晏子拜见楚王，楚王说：“齐国没有人可派吗？竟派您做使臣。”晏子回答说：“齐国人口众多，良才济济，派遣使臣，各有不同的规矩，那些有德有才的人被派遣出使到有德有才的君主所在的国家，没有德没有才的人被派遣出使到没有德没有才的国王所在的国家。我晏婴是最不贤，没有德才的人，所以只好出使到楚国来了。”楚王自讨没趣。在招待晏子时，楚王又生一计，让一大臣绑着一个囚犯从大殿经过，楚王问囚犯是什么人所犯何罪，大臣说，这是齐国人，犯了偷窃罪。楚王看着晏子问道：“齐国人本来就擅于偷东西的吗？”晏子离开座位说了那句著名的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质问楚王：“现在老百姓生活在齐国不偷窃，到了楚国就偷窃，莫非楚国的水土使得老百姓善于偷窃吗?”楚王听了，尴尬不已。晏子出使楚国，楚王三次侮辱晏子，想显示楚国的威风，晏子不以外形见绌，机智勇敢，不畏强暴，巧妙回击，维护了自己和国家尊严。

        汉末一代隐士"水镜先生"司马徽就曾对先主刘备说"卧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从此卧龙凤雏之名家喻户晓，刘备也尽将二人招到麾下。这个凤雏先生就是庞统，可面对同样大名鼎鼎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凤雏先生，刘备“见统貌陋“，竟因为庞统长的太丑而嫌弃人家，大手一挥把人家发配到了耒阳县，结果庞统负气出走。在诸葛亮点醒后，他才慌忙去追庞统。后来庞统在攻打巴蜀时战死，英年早逝，给刘备的霸业造成了巨大损失，孔明夙兴夜寐，积劳成疾，独木难支，熬干心血，也英年早逝。仁义如刘备也是以貌取人，可见刘备的仁义之名也不那么靠谱。

        这样粗陋黝黑的桔皮勇敢地抵挡着日晒风吹，造就了这么鲜美无比的味道。看着丑桔，回味着它的香甜鲜美，是要好好认识它了。外表的丑陋掩饰不了它内在的美味，不因为它黑色丑陋的外皮而再轻视它，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人们是重实质，而不重形式，最终是要吃桔肉，而不会因为桔皮好看而将就桔肉的味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徒有其表而无精华是人们所厌恶的。现代著名作家秦牧说，外表美的缺陷可以用内心美来弥补，而心灵的卑劣却不是外表美可以抵消的。食人花美丽无比，而靠近他的生物，都被其吞噬，极少幸存，而蛹，奇丑无比，可它破茧而出就会变成一只美丽的花蝴蝶。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果只是注重于相，那就会丧失很多机会，“小疵不足以妨大美” ，外表的瑕疵是无法掩盖内在的美。外表的美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昙花一现，但内心的美丽却会随着岁月历久弥新。（202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