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世界似乎静止了,万物进入了一个漫长的倦怠期。三爹爹周延的手机铃声已经隔三差五地提前进入了冬眠的状态,失了以往的日夜笙歌。
这个三代同堂的一家之主一年到头鲜少停歇,近段时间作息和饮食突然有了规律。听崔慧娟说:“冬天韭菜少,大棚韭菜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收割。”
陆璐很忙,忙着做家务带孩子,婆婆崔慧娟忙着统筹安排,忙着保养针灸她的旧疾。多亏了这个忙才让陆璐有了发泄的出口,她心里装着事,各种心思参杂交汇成了一团难解的结。
眼看快过年了,她想带儿子回趟娘家认认家门,她就是随便想想,没有说出口,婆家人也没有人问她一句:你想家呀?要不要回去看看父母。
周生更是只字不提,他们仅存的积蓄还是陆璐结婚前在他乡攒的几年的公积金,婚后为了养育嗷嗷待哺的儿子取了出来。
她彻底断了和那个城市的唯一联系,她潜意识里期待一种生活的变数,这种变数能扼杀她的天真她的幼稚她的不切实际,她像一个无头苍蝇把这里的未来当成了人生的救赎和终点站,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眼下她只是理所当然的想回一趟娘家,如果她郑重其事地提出来,他们小两口银行里的余额至少要减少近五位数,这几乎是他们两年来的全部积蓄。想到这,陆璐已经犹豫了。
周生每个月两千的工资除了日常用度和孩子的开销,陆璐还坚持往崔慧娟口袋里塞三百块钱,这一塞就是两年。每次婆婆都从左口袋推搡进了右口袋,嘴里喊着:“给你们存着。”
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以后,陆璐就这样做了,她想从经济上制约周生,在她的思想里这是他开启成人的里程碑,周生最初在陆璐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生,这让他莫名的感动和心疼。
这么一来二去,碎碎捏捏,打肿脸充胖子的日子过得入不敷出,欣喜的是周生的工资在逐月上涨。这回娘家的想法被陆璐压制在了萌芽期,她安慰自己:等过两年吧,孩子大些手里宽裕些再回去。
小贾每天早上十点和树梢上的太阳一起准时出现在好朋友的家门口,她好像知道陆璐有洗不完的东西,做不完的事。
大姑小燕倒越来越像个来去自如的客人,几乎每天来家里蹭顿中饭,不捡菜不碰水不生火,锅一热她就上前做个现成的大厨,午饭吃过也不收拾碗筷,更别说洗碗了。
陆璐心里滋生出了些许的不悦,转念又被她疼爱自己孩子的模样冲淡了。崔慧娟和自家闺女聚在一起时,作风甚是凌厉,她看到媳妇一边坐在门口的场地上大盆小盆地洗冬天的外套,一边和小贾拉呱,心里喜滋滋的。
她马不停蹄地走进东房,东刮西抠地抱来了几件陈旧的羽绒服往陆璐跟前一放,陆璐突兀地抬起头,脸色里多了一份成熟的自持。
小贾讶异,开玩笑说:“三奶奶,你这得付工资啊。”小燕大姑站在灶房门口笑着说:“我家里也有几件要洗呢,这几天天气不错,正好洗了晒清爽。”
陆璐强打精神,接过话茬:“那就拿过来一起洗吧。”崔慧娟像遇上了喜事,催促小燕大姑:“你回去拿吧,家里的洗衣机不是摆在客厅吗?不好脱水,赶紧去拿来这边洗,晒干了再拿回去。”
小燕大姑便爽快地骑上自行车回家取衣物了,待崔慧娟走远,小贾看着埋头洗衣服的身影感叹道:“还是嫁得近好啊。”陆璐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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